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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真改变了,虽然不知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本来应该在兵败后被俘的洪承畴如今是做着宋青书的海船顺顺利利的回了山东登莱道,那个为皇太极,多尔衮引领道路,打开中原大门的金钥匙回来了,可同样,军队却没了。
原本能为大明朝奋战到崇祯十五年三月的松山城如今崇祯十四年初就丢了,紧接着塔山,杏山,一连串关外城池也随之丢失,没看住洪承畴的阿巴泰恼羞成怒,甚至集中了手里的六十六个牛录力量,全力去攻打宁远城,打的辽东团练总兵吴三桂哇哇直叫,每天往京师送的血书都连成了串,提前一年,山海关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不过尽管兵部尚书张凤翼又是连着写信给宋青书,催促他去救宁远,不过这一次宋青书却再没卖他面子了,为了救松山,乞活军已经付出了上千条生命,上百万两军饷,朝廷诸公一两银子没花不说,还要踩着乞活军将士尸骨上升官发财,宋青书可没兴趣哄他们开心下去。
况且对吴三桂这个大汉奸宋青书印象也不好,反正辽东将门还有点底子,大明不亡这货也不会投降,现在放他和建奴多消耗些也是件好事,省的日后万一这货剃发投降了,大明耗费重金养出来的关宁军反倒成了灭明的急先锋。
这次北伐,乞活军还仿照荷兰人,在金州也修建了个据点,就修在后世旅顺上,这地儿多半悬于渤海,就一条道通向大陆,路上还河沟纵横,建奴的水师给乞活军扫厕所都配不上,凭着水师防御,就算八旗军全来了也不怵它,从登州出发,经过这儿,宋青书倒是可以重拾已经荒废了许久的朝鲜贸易航线。
不过除了这,这一趟声势浩大的援辽,简直到了毫无意义,十四年一月,乞活军舰队返回登州,洪承畴这厮还有被救出来两总兵一巡抚六个副将刚下船,直接就被锦衣卫扣了,要押送京师。
松锦大战几乎赔了大明朝整个关外力量,皇帝的震怒可想而知,如果洪承畴镇守松山死在关外了,崇祯帝说不定还会惋惜的悼念设坛,可如今,必须有个人为这场灾难性的大败来负责人,洪承畴这个蓟辽总督罪责难逃。
可怜那夏承德机关算尽算死了上万麾下兵丁,却落得个与之前率先逃跑的大同总兵王朴同斩市曹的下场,曹变蛟,王广恩还算有些亲兵实力,被发配大同镇从最低级镇将戴罪立功,洪承畴算得上官场老油条,船还在海上飘着,他就明智的上请罪折子,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一句话不提导致大败那崇祯皇帝那催促出兵的三个月总攻令,暂时小命是没有危险,不过也是锁拿京师,诏狱关着,什么时候再派上用场就不知道了。
这等于乞活军死战四个月,只是把松山城的指挥官们送回了京师的诏狱而已,对于大局几乎没什么帮助。
登州码头,原本威风八面的蓟辽总督也是换了一身囚服,批枷带镣,这货人品不咋地,不过那股子气度倒是让宋青书佩服,这时候居然还能笑的出来,捧着一杯酒,艰难的向宋青书一敬而去。
“宋小友,真是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当年县城内咱们两闲人闲贾,都能位极人臣,总镇一方,而老夫又是急转直下,铸下大错,此一去,也许就只能高墙之内,了此残生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再与小友并肩作战,戎马倥侗了!”
“如今朝廷用人之际,洪翁倒也不必太过悲观,说不定用不了一两年,皇上还是会用洪翁出镇一方的!”
如今这货锒铛入狱,丢官去职,当年的恩恩怨怨,邢红娘一直念念不忘的仇恨,如今也算都报了,唏嘘之下,倒是当年在西安城时候那些闲适的时光浮现在记忆中,宋青书倒是感叹的抱了抱拳头。
“借宋小友吉言吧!”
其实对这点并不怀疑,可估计洪承畴倒是宁愿被关在诏狱里了此残生了,如今大明朝的颓势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引领着错中复杂的军队,肩负着整个帝国的命运,除了建奴,还要防备朝廷内外的攻讦,这种刀尖上跳舞的煎熬反倒更是一种刑罚,而且说不定还连累着整个家族。
想着,洪承畴是终于叹了口气。
两杯酒一饮而尽,跟着锦衣卫,洪承畴倒是洒脱的跟着锦衣卫向北而去,目送他而去,孙传庭是满腹愤恨的在一旁叫嚷道:“有功不上赏,有过不发,无兵者杀!有兵者活,如此处事不公,将来谁还给朝廷卖命?”
“你还没说皇帝连点担当都没有,什么都推给臣下,将来还有谁愿意给皇帝卖命?”
孙传庭久在军阀当中,说话已经过洒脱了,没想到宋青书说的比他还洒脱,倒是吓得这货左右张望一下,赶紧板着脸一抱拳:“大帅,为尊者讳,有些话,不能乱说啊!”
倒是没有孙传庭那么感觉不公,失落,宋青书倒是难得轻松了些,不管变好变坏,至少历史是能改变的,这次没了洪承畴这个引路人,建奴要入关,道路就要坎坷三分,多几次,说不定这场不可抵挡的洪流也可以被真的堵在国门之外,至于国内的群雄争霸,哪怕大明亡了又如何,换个人来当皇帝又如何?华夏还是华夏,不会有辫子马褂灭亡了汉服,也不会有文字狱禁断了不知多少传承古籍,而且宋青书相信,有自己在,不管李自成,张献忠还是谁,都无法扭转被自己按上的深深烙印。
也没和孙传庭争辩,抻了个懒腰,宋青书又是舒服的扭了扭屁股,这才懒洋洋的说道。
“行了伯雅先生,本帅知道了,仗打完了,咱们回家总行了吧!”
“回家?”
虽然平日里安庆有时候让孙传庭都烦的不行,天天叮叮当当的工厂敲打声,忙不完的工作,可真离开了,时间一长,那烦人的工厂噪音似乎都亲切了几分,提到回家,愣了一下后,孙传庭脸上亦是流露出一股子难得的温馨。
接下来就是收拾行装了,这次带出十个师,乞六师作为金州留守军队,张好才镇登莱,手里没有兵腰杆也站不直,凤阳新四师被宋青书留在了这里,余下还有八个师,虽然归心似箭,可是难得出出趟远门,不买点纪念品也太对不起自己了,反正也打完仗了,这头布置着防务,那头各师则是得到假期轮流休整一番。
乞活军真有点跟后世美军类似,刚开始大批军士涌入登州,莱州,一下子给当地民众造成了极大的恐慌,毕竟这年头当兵的一个个穷凶极恶,杀人不咋眼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而且登莱几年前还遭遇了严重的兵灾,人人谈兵色变。
可旋即乞活军的形象就扭转了,因为这帮家伙太能花了。
照比别的军阀愿意招募单身汉不同,宋青书反而愿意招募的是有家室的,这样人看似容易受到家室牵挂,不过家庭也是个约束,有了家族的责任感,兵士才能愈发的奋战而不容易被击溃,反倒是单身汉亡命徒,打仗时候虽然顾虑最少,可真逃跑起来顾虑也不多,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大不了换个地方当兵,反正流贼,官府,哪儿都招兵。
也正是有了家庭约束,手里有了赏金,不少军士满心欢喜的给家里添点东西,银子花的就跟流水似得,山东冻梨,莱阳黑猪肉干,本地的土酒,大枣,反正一些有特色的特产几乎被划拉光了。
汉唐战斗力最强悍的军队是由良家子构成的,乞活军甚至有些更进一步,不少军属在加多宝商号,新成立的西印度公司中担任了中低级经营者,军官一级别甚至绝大部分算是出身中产阶级了,他们眼光又比普通兵士高了不少。
有名的烟台玉雕,莱阳毛笔,东阿阿胶,还有不少和文化有关的,也纷纷购入他们囊中。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本地采购了些小丫头,仆役之类的,旋即发愁如何把他们能运回江南,宋青书虽然发饷大方,军法却是上纲上线的,除了师一级军官可以配备女秘书之外,一切携带与军事无关人员行军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还损害自己家族的名声,轻易谁都不敢触碰这跟红线。
三万多军士的假期成了宋青书送给登莱巡抚张好才的就任礼物,本地经济一下子就振兴了不少。
不过管军法的孙传庭明显不怎么高兴。
“大帅,是应该整顿军纪了,昨天,居然有一群混蛋打报告,希望包一条船来载他们买的女子货物回去!有此拖累牵挂,还如此打仗?如此下去,军威何在?卑职认为当严惩那些擅买女子之人!”
气急败坏的敲着桌子,孙传庭愤怒的咆哮声甚至连舱下的炮手都被震了起来,不过和李香君整理着桌子上辽东东珠,一面忙碌着,一面宋青书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们是休假时间,买什么是他们的自由,而且没有破坏军法携女子入营,法无不许则为行,本帅为什么要惩罚他们?”
“况且,西印度公司航队本来就有运输货物的业务,只不过在登莱还没展开罢了,既然他们愿意花银子,提前包条船给他们又能如何?”
“大帅!”
看着孙传庭又是气急败坏敲着桌子,宋青书终于无奈的放下东珠站直了腰。
“李广善待军卒,军律宽容,用命之时,五千人可做五万人用!程不识军法森严,治军严苛,一万人却永远是一万人,作战时候,军法抓起来,休整时候,让军士放松下,一张一弛,不失为治军良策!”
看着宋青书摊着手的模样,孙传庭是无奈了,只好郁闷的点了点头,不过心头还是下定主意,回头肯定狠收拾那些胆大包天的军将一顿。
这也和他与宋青书在军中位置有关,宋青书就得扮演李广,宽带士卒,颁发福利,让军士们人心都向着他,因为他才是乞活军之主,孙传庭被授予大权,宋青书不方便做,没法做的,他就得去做,什么得罪人的,让人不舒服的,也得他来代行,也正是这李广与程不识并存,乞活军才能在明末各军阀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
不过没等孙传庭阴沉着脸出去,海权号船长室的大门猛地被推开,算是他老部下的张好才穿着那巡抚官府,抱着一张塘报冒冒失失的一脑门正好撞在了他怀里,撞得两人都是差不点没一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放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大帅之前,何等失仪?”本来就恼火,孙传庭干脆气急败坏的叫嚷出来,大声的训斥着,可满头大汗之下,张好才连道歉都没道歉,又是一股脑的跑到了宋青书面前。
“大帅,朝廷塘报,襄阳被破,张献忠杀襄王,杨嗣昌病急之下,死于荆州!另李自成于一月十二破洛阳城!杀福王!”
咣的一声,宋青书手里东珠盒子滑落在地,码放好的东珠散落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