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师,前进!”
“第三师团,列阵!”
“摆炮!”
这一夜真叫无眠之夜,兵马的嘶吼与喷涌的火把惊醒了应天人的美梦,夹岸曲尘三月柳,疏窗金粉六朝人!金陵虎踞龙盘之地,盛天之景,然而永恒摆脱不了的诅咒亦是纠缠不休,南北朝时候这里就曾一次又一次在兵乱中被血洗,南梁侯景之乱几乎杀光了一次应天人,元朝灭送再一次在这个烟花之地沾染满了鲜血,靖难之役也没放过这颗明珠,似乎今天,又一场刀兵之灾要降临在这个王气之地。?燃文?.?ranen`org
宋青书甚至已经没心思后怕了,他的心脏已经完全被愤怒所填满,站在军团最前列,宋青书无比愤怒的嘶吼着,指挥着,亲自将每一支队伍指派到攻城场地。
不由得他不愤怒,自三月京师陷落之后,他将全副心血都铺在了这个朝堂之上,改善税收,规划江防,六个月,乞活军没拿朝廷一分银子,就在弘光君臣醉生梦死时候,宋青书还贴出了无数银子来修缮城防,赈济灾民,甚至为了维持朝廷的完整性,以对抗咄咄逼人的北方建奴,宋青书妥协都妥协了无数次。
可这耗尽心血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局面,被这一群自私自利偏偏还要标榜一副正人君子嘴脸的混球给硬生生撕破了。
从昨晚宋青书就一直在调兵,如今整个应天城各处已经完全被乞活军接管,四面围堵的大炮杀气腾腾直指着宫墙,大战一触即发。
背着口大刀,刘宗敏是亢奋的站在军前不断的张口大骂着,他这个粗人早就对一帮子东林佬火冒三丈了,恨不得立马就对皇宫开炮。然而孙传庭,顾炎武等核心幕僚,待在宋青书临时幕府中,却是各个面色沉重。
这毕竟是封建时代,对皇帝开炮,还是需要越过些心理障碍的。
然而,没人敢劝说,不管田成还是高弘图,钱谦益,甚至皇帝朱由崧,已经彻底触犯到宋青书的底线了,双方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了。
宫城墙头上,禁军已经没有了昨晚上的意气风发,面对着炮口一个个紧张的来回乱窜,也把火铳与弓弩架在墙上,然而一个个颤抖的跟软脚鸡那样,怎么都看不出点战意。一片紧张的火药味中,这场血洗的冲突似乎一触即发了。
可就在这个功夫,周遇吉是脸色难看的急促跑进了幕府中,单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大帅,紧急军报,扬州督师史可法集结三镇精锐,已经自瓜州集结,收集战船要进犯我京口!并且史可法还发布檄文,言武昌左良玉亦是整顿舟师,要一鼓作气,顺流而下,直取金陵!”
“大帅,内线急报,浙江总督何腾蛟麾下总兵郑采,郑鸿奎等众亦是动态不明,咱们在郑家的内线传来消息,郑芝龙似乎运送给何腾蛟一笔物资!”
还真是四面开花,紧跟着周遇吉进来,抱着本子的李香君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一时间,几乎所有大明帝国的附属势力都与自己开战了!听着消息,孙传庭,顾炎武等幕僚脸色变得更加严峻,宋青书自己的脸也跟着抽了下。
不过不出意外。
要不是背后有人撑腰,借一百个胆子,田成钱谦益也不敢对自己下黑手,只不过宋青书没想到的是,就为了那么一点点蝇头小利,为了那么一点点本来属于国家,却被私利霸占的隐匿土地,这些江南士族地主竟然疯狂到了如此地步。
他们不知道如今看似强大的帝国已经虚弱到仿佛泡沫一般,一捅就破的境地了吗?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时间却被内战消耗了,帝国将经历进一步的削弱,一但建奴南下,别说隐匿的土地,这群混蛋连原有的特权,财富,性命,甚至堂堂做个大明人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拖着丑陋的,代表愚昧的辫子,当个异族的奴才,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他们都不懂了吗?
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几秒钟之后,宋青书依旧脸色铁青的重新坐回,重新从桌子上抽出了令箭。
“传令给施琅,舰队封锁镇江,史可法那些破船要敢过江心,通通给本帅击沉了喂王八去!八百里加急给夏副帅,傅巡抚,让他们扼守安庆,九江,左良玉就算是长虫也不允许他钻进来!”
“周军首!马上对禁宫开炮,今天日落之前,本帅要田成,高弘图这些混账东西的脑袋!”
孟子云:虽千万人吾已往矣!就算是整个江南与自己作对又如何,多少次宋青书都在四面重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这次还惧他一群连年战败的败兵加上几百年不上战场的卫所锄头兵,你想战?好,本帅奉陪到底!不过谁人都可以挑起战争,而结束战争的权利却之有胜利者才有,这次,不杀个人头滚滚,宋青书是绝不打算罢手了。
当务之急也的确是得将弘光皇帝夺回来,正统两个字,抵得上几十万大军,弘光在手,就算是史可法,左良玉气势汹汹,宋青书也可以理直气壮的称呼其为乱臣贼子,称呼自己为平贼大军,也知道这一点,方才还犹豫的孙传庭,周遇吉等人亦是阴沉着整齐道了一声得令,急促的就要退出幕府。
一场大战就要拉开序幕!
谁知道,这功夫,又是一声大叫等等!搅乱了这个严峻的气氛,接着,一个疯老头急急匆匆挤了进来,脸上的愤怒之色刚流露出来,旋即宋青书又是浮现出了无奈,居然是站起来抱了抱拳头。
“周先生,有何见教?”
周延儒,大奸臣,之前也算是自私自利,党争的能手,甚至这老家伙还胆大包天假报战功,在通州寻欢作乐,却把崇祯皇帝忽悠的团团转,然而,昨晚要是没有他的警告,宋青书还真就悬了,就算杀出皇宫,也得损失惨重,整个局面陷入被动。
况且,还没搞懂这老家伙的算盘,对他,宋青书还是客套了几分。
谁知道周延儒这老家伙真跟疯子那样,不顾刚要走那些幕僚将领惊奇的目光,大笑着重重摆了摆手。
“见教不敢!见教不敢!老朽是来请赏的,昨夜老朽也算是救了大帅,求大帅赏赐一点,不为过吧?”
这个节骨眼来要东西,宋青书差不点没喷出来,孙传庭等人也是惊愕之余面露一股子不屑,转身就要走,这时候可没心思和他计较,宋青书干脆也是站起来,一面从墙上摘他的战刀,一面头都没回对李香君说着。
“批张条子,让内账房拨银十万两给周先生,算是本帅的谢礼!”
“那个大帅,老朽不要银子,老朽想要台湾雄义以东二十里之外的大灵田庄!老朽就要那里!”
这话再次让宋青书顿了顿,这人越来越脑袋也越出毛病了吧?台湾府的田庄宋青书知道,最大的也不过五百亩,海外地价可比中原便宜多了,就算所有东西算上,一万多两银子出头了,为了个破庄园,周延儒连十万两银子都不要,他脑袋逗秀了?
可转念一想,周延儒个老狐狸,所做之事肯定不可能那么白痴,尤其是钱谦益,高弘图他们设下埋伏这等隐秘事,他一个过气的大学士竟然能打探出,而且掐准了提前来警告自己,他在江南肯定还有着门生故吏与影响力,平了钱谦益左良玉,没准还得继续靠着他帮忙,文人士子最喜欢拐弯抹角,这老家伙不会又想告诉自己什么吧?
想通这点,宋青书无奈的耐下了性子,礼贤下士的模样样子抱着拳头,恭敬问道:“周先生为何执着一处庄园,而且周先生何以知晓得台湾府?”
“人的**都是会变的?之前在朝为官,老朽野心勃勃,一心想往上爬,做一个严嵩,张居正那样的权相!结果……”
忽然起凄惨一笑,周延儒将他那破旧的披风衣袖抖了抖,向北叹息了一声,接着感慨着又连连摇头。
“第一次靠踩着袁崇焕的脑袋上位,没等几个月,得意忘形的老夫又被温体仁那老王八踩了下去,第二次上位,接手的却是个千疮百孔,已经破烂不堪的大明朝,那时候老朽跟坐到火山口那样,最大的愿望就是下来。”
“然后就是建奴入关,老朽手里无兵无饷,实在是不敢打,最后先帝一怒之下将老朽抄家发配,那时候老朽最大的愿望,就是保住这条老命!”
“结果,也算老朽运气好,山西被攻破,老朽趁乱逃了出来,又碰到大帅的伙计,招募流民去台湾府垦荒,大帅也许不知,老朽坐船出海,去台湾,在这大灵庄园当个账房,已经当了快一年有余了,不过,脑袋上那巡查专员老给老朽找麻烦,天天对账,所以老朽最大的**,这大灵田庄,要是老朽的该有多好!”
这周延儒的老命还真够传奇的,北方乱成一团,他居然借着自己逃到台湾去了,可这一番话着实是一番废话,当前大战在即,宋青书哪儿有心思听他怎么活的,想要什么?
明显看出了宋青书脸上的不耐表情,这周延儒是察言观色的老手了,当即停止了那些铺垫,对着宋青书又是重重一抱拳。
“老朽得一田庄安置子孙,颐养天年足矣,可是大帅,如今,您最大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