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铎!叛国投敌!曲身伺奴!斩!”
“赵之龙!甘为走狗!协助建奴屠杀我民!,斩!”
“高弘图!身为宰辅大敌当前不思报国,逃官出城!即刻弃为庶民,子孙后代,永不续用!刻耻辱碑以记之!”
“吕大器,身为兵部尚书,纵建奴南下,弃城而逃,抛弃江南千万百姓!罪大恶极,即刻籍没家产,发配广东,刻耻辱碑以记之!”
人民大会的公审足足持续了两天多,参与的应天民众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是多了不少,那些在建奴占领期间投靠建奴,为非作歹的降官一个不落的在断头台上丢了脑袋,狰狞的人头在城门上悬挂了一排,昭示叛国投敌,欺压百姓的下场,而这次宋青书也是彻底下害死手了,那些逃出金陵城的文武百官,东林诸公全都冠以逃臣的名义,在金陵禁宫前,篆刻耻辱碑以记录,遭千万人唾骂,这些传统士大夫的政治生命也随着一同死掉了,在将来的政权上,宋青书再没想过给他们留下丝毫的话语权。
激昂的应天工人武装更是活跃在偌大的石头城,胳膊上悬挂着红色的袖标,这些人狂热的出入石头城没个角落,真是在统治阶层来了次大洗牌,绝大部分降官,投降的勋贵都被打倒了,抄家了,曾经统治大明乃至于历朝历代的地主阶层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洗。
那些整日括噪圣人大义,却一肚子党争的伪君子们,被彻底扫清了。
这一次格外出众的意义,让那些在高层窃取权利的所谓国家精英知道,他们再不能将手头权利任意当做重码去出卖给人,人民会审判他们!两千余年,这是第一次!
可这些看得同为士大夫阶层的陈子龙,夏允彝等反清义士却也是心急如焚,跟着在会场喊了两天口号,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救回来谁,陈子龙再一次心急火燎到了紫金山别苑去找宋青书。
“大帅,您这与建奴在京师所作所为有何区别?”
拍着桌子,陈子龙眼睛都红了,这位江左名家是一点儿斯文都不要了,上蹿下跳的仿佛猴子一般,撕心裂肺的咆哮着。
“靖南侯,别忘了闯贼在京师,是如何败亡的?”
“陈先生认为本帅就是闯贼了?”
撂下手头文件,宋青书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毕竟这个时代有为尊者讳,金陵如今也没有比这位更尊的了,在他的眼神注视下,陈子龙这曾经的老对头也迅速变得不自在起来,磕巴的摇了摇头。
“下官,下官没有这意思,只不过,只不过靖南侯最近所作所为,的确有些虐士了。”
“没这意思就好,本帅老告诉你,闯贼是一大群强盗闯进了京师烧杀抢掠,本帅却是大明帝国的指挥官,来惩罚背叛者,这些背叛者,这些无责任感者不除,怎么来领导江南抵抗建奴?陈先生,你还没想明白吗?建奴剃发易服,已经到了亡我华夏,亡天下的地步了,我们也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动员每一分力量来与他们决战,稍微松懈,咱们就是千古罪人!”
神情一下子严峻起来,也是敲着桌子霍然站起,宋青书无比严肃的对着吼道,吼得陈子龙再一次哑口无言,可就在这功夫,情报秘书李香君拿着一份报告忽然急促的闯进来,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子龙这个昔日名士,旋即才将报告递了过去。
“大帅,王之明已被处决!”
“什么?”
这一次陈子龙在一次仿佛烫了屁股那样蹦了起来,王之明就是那个太子案中的主角,历史上此人被前御使大夫带到江南,旋即被福王关起来,不过太子案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少人都说朱由崧是怕真太子抢夺他的位置,硬生生打成假太子的。
可这个时空,太子案还没闹起来,就成了东林党与阉党勾结,共同谋害宋青书的借口,,旋即又被关进大牢里,真不知道这家伙嘴是什么长得,居然把陈子龙这个士大夫忽悠的都是一愣一愣的。
“靖南侯,那可是太子!你,你莫非真要谋朝篡位吗?连太子都,都……”
“本帅明确告诉你,那是假太子!真太子的去向本帅清楚!”
大明朝的影响力到什么程度?满清二百多年,就连白莲教造反都得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号,打着朱三太子名头造反的更是此起彼伏,此时江南人心惶惶,要是有个太子坐镇,无疑会拥有无比的号召力,可没等陈子龙露出狂喜的神色,宋青书已经又是恼火的将那文件往他面前一扔。
“而且就算是真太子,他要敢这么干,本帅也照斩不误!陈大人你记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以后绝不是说说的!”
这王之明做骗子也算是做到极致了,建奴占领金陵时候,他居然写信给多铎,愿意下旨将“江南”赠与建奴,只要封他个归顺公即可,这玩意在抄多铎王府时候搜了出来,原本还没空理这个骗子,看的宋青书嘴角抽搐的干脆挥挥手也将他带去公审,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宋青书的话让陈子龙变得神情复杂起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历朝历代还真是说说,除了谋反,也没看到真有那个公正廉明的大官把哪个王爷逮捕了,不光这些王爷,封建社会皇权延伸出去的特权他们士大夫同样所享有,按照如今这个架势,宋青书的意思日后所有人都在法律的监控之下,以往逍遥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可也没有时间让他复杂了,难得耐着耐性看陈子龙匆匆扫了两眼,宋青书又是重重的敲了敲桌子。
“陈大人,咱们没有时间计较这些了,江阴,孔有德,刘良佐,博洛,尼堪的大军还在江阴!我们需要迅速整顿好应天局面,好速速迎战建奴!陈先生,本帅现在认命你为前敌临时委员会治安委员,负责维持整个应天城的治安,这是认命,你立马去找孙传庭孙先生交接,立马上任!”
江南士大夫也不全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或者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一想到二三十万建奴大军还在卧榻之侧,陈子龙真是什么争心思都没有了,管他改朝换代或者天子庶民的,保住祖宗发饰衣冠,保住民族灵魂才是最重要的!甚至他都没管这个委员会是什么性质,合不合法,拿着命令扭头就出去了。
目送着他出去,宋青书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这不仅仅是一场争论,更是一个考验,看样子,还是有不少江南士大夫值得争取的,这段日子自己的计划也可以有人执行,当然,这些还要建立在先打退建奴基础上。
再一次坐回去,宋青书却没有继续翻看那繁多交杂的文犊,而是忽然拉开了抽屉,抽出了那把已经收藏已久的战刀,自邢红娘死后,宋青书已经许久没有上阵了,可是刀光出窍,那把寒铁打造,刘宗敏之手的弯刀依旧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咔嚓,锋利的刀刃被宋青书半劈入木,狠狠砍在了地图上的长江中。
…………
军情如火,尽管还有不少小鱼小虾漏网了,可是公审大会也在第三天就结束了,旋即沉浸在革命气息的金陵市民又紧张的组织了起来,以里为单位,街坊邻里共同推举出一个里最具有权威代表性的三名老者,然后这些人中再次选举一遍,共选出三百人的前敌临时委员会,再没了昔日的官老爷情况下,他们共同管理偌大的应天城。
值得一提的是,不少旧日里有名望的大地主员外不是出逃了,就是投敌惹得声望全无,不少次一级大工商业主取代了他们的位置,执掌了政权,统治阶级已经悄悄产生了变化,西印度公司的百多个大小股东更是一个不落,进入到委员会中。
顾横波的入会,又标志着女人也开始名正言顺的走入政坛。
这个新生的权利机构照比繁杂的大六部显得简陋无比,甚至连自己的立法都没有,只能在大明律上更更改改,可是头一次这些被统治的下层阶级登上统治者舞台,又是表现出无比强悍的活力,刚刚处决了叛国者的应天市民每个都自觉的积极备战起来,原本空旷的纺织厂,被服厂,兵工厂,桑园药园再一次被填满,源源不断的服装,药物,备品,武器开始填充进军营,为保卫江南做着物资准备。
偌大的城市已经没有了闲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奋战着。
紧接着就是征兵,这次一项对军队大方的乞活军却是出奇小气的很,除了食宿装备,招募的士兵根本没有军饷,可这一次,应募的兵士却是比历次乞活军征兵还要踊跃,设在燕子矶的大营几乎被应征者给挤爆了,就因为这一天,宋青书正式将乞活军更名了。
北府兵!
八万敢战前秦九十八万异族,保存了华夏文明的北府兵!这一次,不在依靠北人作为主力,已经被建奴剃发易服激起民怨滔天的江南人同样也愿意为保卫华夏文明而流血,牺牲。
这其中,又以应天工人成为主力,从早到晚,大半乞活军都在忙碌着登记,发放武器军服,指定营地,仅仅两天时间,一百一十多个新师在金陵这片卧虎藏龙之地建设起来,宋青书手头的兵力迅速膨胀到了四十万。
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才下生产线的工人,亦或者刚刚扔下抹布的伙计,扔下锄头佃农,还有扔下书本的书生,可宋青书没时间训练他们了,占领应天第六天,宋青书旋即发起了宏大的誓师仪式。
建奴每次发起进攻前,都会斩杀些汉人俘虏,来壮军威,如今是被宋青书毫不客气的的拿来了,一百三十五个师的庞大队伍列阵在应天东北的小平原上,七月的江风吹拂的战旗烈烈,抱着沉重而冰凉的燧发枪,不管是入伍已经数年的老兵,还是那些前天昨天才摸到枪的新兵蛋子,无不是神情严肃中带着狂热,全神贯注的盯着军阵中央的点将台。
今天宋青书也难得的全身三重甲,打扮的仿佛一个金人那样威风凛凛的站点将台上,他身后,孙传庭,刘宗敏,周遇吉,李铁柱,还有卢象升等战将无不是面容严肃,披甲而立,十万众的瞩目中,宋青书声如洪钟般的呐喊起来。
“带上来!”
沉重的盔甲哗啦哗啦作响,多铎等二百多个建奴将领,贵族被一队乞活军兵士推搡着从城内押解出来,旋即被狠狠踹着跪倒在点将台中央。
这多铎也算是光棍,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依旧逞着他那股强盗的凶悍劲儿,一瘸一拐的扶着旁边几个建奴站了起来,回望一圈森森然的大军,再看了看点将台上面容严肃的宋青书,忽然昂起头哈哈的冷笑起来,手指头指点着周围,嘲笑的嚷道。
“就凭着你们这些村夫,匠户,扛脚的,泥腿子?也想打败我八旗锐士?别做梦了!姓宋的,要不了三天,我辽东健儿就能将你这些东拼西凑的垃圾屠杀干净,江北三镇还有左良玉六十多万人马都拦不住本王,你们,哼!”
“还有你们这些南蛮子给本王听好了,摄政王仁慈,这才出兵江南,解汝等百姓倒悬之苦,汝等居然不知好歹,敢反叛我大清,如今若是迷途知返,尚且能保全性命,否则大军一到,定杀得你应天鸡犬不留!”
多铎的喊话还真叫强盗的咆哮,嗡嗡作响,甚至传播到远处应天城墙,还回弹了回来,震撼到了整个大军耳朵里,都是多铎那乖抢怪调的汉语以及嚣张的笑声,然而宋青书却没有说话,一直等到这厮笑累了这才轻咳一声。
“大家!大清的豫亲王要威胁屠城,杀光咱们,你们怕吗?”
“不怕!”
“怕个锤子!”
四面八方,愤怒的叫嚷声凌乱的传来,未经训练的弊端显露出来,声音显得乱七八糟,不成力量,这幅凌乱听的多铎更加的得意,这根本是一群乌合之众。
“本帅怕!”
凌乱持续了一阵,这才渐渐消去,可旋即宋青书一句话,让整个军阵都是变得纷乱起来,大将出征前言怯,这可是华夏几百年未有之事,所有人包括哪些乞活军老部队成员,都是不可思议的低头嗡嗡的议论着,不过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各部中的师,营队长官,工会骨干就制止住了混乱,让所有人听着宋青书继续说。
“本帅也是父亲!不要好意思,男人的通病,我有五位妻妾,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本帅也爱我的家,也怕这一去,我的妻子就再也见不到丈夫,孩子还没长大,就不知道父亲是和模样!”
“可我更怕!今日本帅软弱低头,他日我的妻子就得屈辱的受满人欺凌,向那奴隶一样,还得去伺候满人的贵人,我更怕我的儿子女儿就此沦为建奴的包衣,奴才,拖着丑陋的金钱鼠尾巴,穿着建奴的马褂,成天不不得不卑躬屈膝,磕头大千,稍有不是就遭到主子的任意打骂杀掠,甚至连咱们老祖宗的衣冠头发都能保留!”
“如果连老婆孩子都不能保护,还算什么男人?”
“所以,尽管这一去,可能拼到战死沙场,可本帅还是要去,还是要和他娘的建奴拼了!”
话在铜皮喇叭的扩音下,清晰的传到了整个军阵,话说到这儿,方圆几里的北府义勇军都已经鸦雀无声,谁家没有老婆孩子?谁家没有长辈亲人?宋青书这一席话,就是告诉所有人,这不是为了某人某人而去的战争,而是为了在列所有人,他们自己!
“建奴很凶猛,很善战,本帅与他们交过手!在这儿,本帅不敢保证把你们所有人都带回来,甚至不敢保证就一定战得胜!可本帅能保证的是,就算死,咱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都是能让咱们的子孙后代挺起腰杆做人的,怕死的现在可以离队!就算本帅的老部队也是一样!本帅只要真正敢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勇士!”
“谁愿往?”
“我愿!”
这一次,没有哪个人组织,也没有什么统一的口号,听到的人似乎发自内心就说出来了,先是一声轻声,旋即那些人又是回过神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般的怒吼出来。
“愿随大帅死战!”
几十万人同心怒吼,声音可动山河,大地为之震颤,头一次,多铎在怒吼声中变了脸色,变得兢惧,瘫软而站立不住,瘫软的跪在地上,而宋青书则是满意的抱起了胳膊,扫视着四周,点着头,如今,江南已经回归到了明太祖那个时代的江南了,千万人奋不顾身,与北寇奋战到死的江南。
“把这些建奴,斩了!”
二百多口大砍刀高高挥起,带着民族压迫后的愤怒劈砍下,包括多铎这个强悍的奴隶主脑袋,二百多颗甩着金钱鼠尾的脑袋在狂喷的鲜血中飞了出去,最后重重的落在地上。这些鲜血染红了新成立的北府军前进的道路,踩着这些鲜血,一百多个师杀气腾腾的开始了江南二百余年来最恢宏一次大战。
骑马督军在一旁,看着地上滚落的多铎脑袋,宋青书骄傲的挥了挥手。
“把这个装起来,送到江阴建奴大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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