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句容,丹徒,江阴,长江延绵数百里,六个渡江点,休整了几年的大明军团再一次滚滚向前,奔赴战场。随-梦-.lā
聚集在应天军区的二十万明军作为了这次北伐的主力,几年不战,这些个军团,一个个北府师非但没有随着和平而消磨掉战意,变得平庸,再上战场,反倒是让他们犹如那一柄柄刚出鞘的宝剑般,闪烁着惊人的寒光。
历朝历代是飞鸟尽,良弓藏。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生怕老百姓造他们的反,不过如今皇帝没有权了,执政的国会极度需要武装力量来防卫自己来之不易的政权,经历两次大战,又经历了三年的职业化训练磨合,大明军团,这支曾经打遍东亚无敌手的无敌铁军,又再一次焕发了新生。
敌人就在江对面,战争也就在眼前,一个师接着一个师的军士直接的挎着刺刀步枪,腰里别着手雷,排着队登上战舰,这次出军根本没有做掩盖,毕竟建奴也知道对登州发起进攻,必然会引起大明的反弹,对面的建奴扬州大营早就已经戒备起来,六十多个师的将士是大张旗鼓的兴起堂堂之师,就与你建奴来一场硬碰硬的堂堂之战!
这次北伐,对于大明帝国来说,甚至异议已经超过了当年朱元璋的北伐,那一次是争夺天下,而这一次,则是收复魂牵梦绕的祖宗之地,收复宗庙,社稷,解决差点灭亡华夏法统的建奴,江边上,不管是南逃的北人,还是江南土生土长的土著,也不管是不是军属,无数人聚拢在江边,挥着手不断呐喊高别着。
“为了大明,活着回来!”
“打鞑子,痛打鞑子!”
“父老乡亲们放心,儿郎我一定奋勇作战,将那些野蛮人赶出我们的国土去!”
在这热烈的送别声中,上船的队伍里,忽然有个将士再也按捺不住感情冲出队列,对着旁边栅栏外白发苍苍老泪纵横的老父亲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又对着送行的乡亲们郑重承诺一句,旋即也是散落着男儿之泪,头也不回的毅然决然重归队伍中。
这一幕,在喧嚣的港口上,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幕。
上午巳时,江南的渡船还没有渡完,江北轰鸣的炮声已然响起,那是长江水师率先对扬州沿岸的清军发起了炮轰,大炮的轰鸣再一次让人心跟着奋勇激昂了起来。
镇江,望江楼。
小宝这时候居然也混上了个黑墨镜,很有中南海保镖的气势,挎着两杆左轮,站在阳台上,身旁一圈儿内阁亲兵,最里面,却是本应当在应天主持国事,在中央官署坐镇统帅部的宋青书,端着望远镜,宋青书出神的眺望着自己庞大的战舰消失在江心处。
“首辅!”
丝毫没有心思在眼前的战争上,后头的次辅周延儒还是那么一副满头虚汗的模样,无奈的抱着拳头。
“您别担心战事了,这次李定国将军与周遇吉将军分别指挥左右两个集团军,凭借建奴扬州大营,是抵挡不住的,倒是应天那面,国债是您提出的提案,现在内阁门儿都要被踏破了,您赶紧想个办法吧!”
古来征战几人还?尤其是这场与建奴争夺天下,收回故土的大战,绝大部分将士已经抱着战死沙场的觉悟了,却浑然不知道,他们的统帅部却暂时没准备那么多,这场战争将比他们想象的轻松的多。
可提到这个国债,周延儒就头疼,他也算是政坛老辕梁了,从政十多年,从来都是有人绞尽奶汁从国库骗银子,头一次看到有人不要命的想把银子往国库里塞,宋青书提议发放的一千万两国债两天就被哄抢一空,现在不断有大工商主还有社会各界名流对国会施压,要求再开放一些国债。
谁让认购国债不仅仅能表现出强烈的爱国心,更是有利可图!甚至一些没抢到国债债券的平民工人,依托工党,也发起了抗议。
问题是,宋青书这次就打算收回两淮,把边界推到淮河一线,一千万两都用不了,差不多每年应急的四百万两银子已经正好,虽然年利千分之三并不多,可十年也是三十万两,要再来一千万,就是六十万两了,就算是如今大明朝比崇祯爷当政时候富的多,银子却也不是这么败的。
周遇吉是满面忧愁,提到这个宋青书的嘴角倒是流露出一丝笑容来,国债这招,他是和英国学的,英法七年战争,一度法国人将大英帝国也逼到了极限,为了打造皇家海军,英国议会以其名义发行国债,使一时间英国皇家海军的数量大大压过法国,这才有了七年战争的胜利以及后来英国海军英雄纳尔逊的传奇。
不过国债可不止用在战争上一条道上,后世宋青书时代的共和国发行国债也不止一次两次了,西部大开发,基础建设中贯穿全国的铁道公路,港口营建,哪个也没离开过国债的身影,连头都没回,宋青书毫不在意的说道。
“既然大家愿意认购国债,那就发行好了,正好最近要修从应天通杭州到福州的铁路,因为缺乏资金给砍了,正好再发行一千万两国债,到时候用货运的运费来还,两全其美。”
“这……”
向老百姓借一次钱,周延儒已经感觉够丢天朝上国的颜面了,看宋青书这意犹未尽的模样,估计这还不是最后一次,还得有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然而迟疑了片刻,周延儒忽然又觉得,似乎这么样也不错,提前多少年能把基础设施都建设出来,剩下的,就是享受胜利果实了。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要不,再发行两千万两国债,把福州通往两广,去贵州的铁路也给修了?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个先例,再进行就简单多了,就在周延儒也开始沉浸在借钱修路的好处中时候,扬州方向,明军与清军旷世纪的决战,也开始拉开了帷幕。
这时候还没遇到过清末英军那样的敌人,清军扬州大营仅仅在长江滩涂上凌乱的摆放着大炮,向江里还击,然而面对后世清末装着炮台都打不过舰队,更别说如今这模样了,二十条应天战列舰四百多门大炮几乎将滩涂都给翻过来了一遍,密密麻麻的炮火中,清军的炮手,木头拒马,还有堆放的工事,无不是在炮火的轰鸣中翻倒毁坏。
炮击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基本上岸上清军炮火就哑火了,此时,后面的运兵船也抵达得差不多,前沿的战列舰开始松开阵势,让后面的登陆艇顺着大船的人缝隙向岸边冲去。
这也不知道是李定国第几次违反规定了,带着他的第七方面军十二个师,李定国又一次冲在了全军最前面,后头几个军士玩命的登着沙轮船的船轮,前面端着刺刀的步兵双眼发红,气喘如牛,恨不得立马就登上江滩去厮杀,而最前面,站在军团旗底下,腰挎两把左轮的李定国高举着他的指挥刀,还在不断嘶吼呐喊着。
“快!快!光复山河第一战,老子李定国要第一个跨上江北的土地!!!”
大约十点十二,第一批运兵船顶着江边建奴射上来的飞蝗那样的箭雨与枪弹,飞奔上了滩涂,旋即连射击都来不及,直接钻进工事中,与建奴守军开始了贴身肉搏。
几乎和后世朝鲜清军一模一样,扬州江北大营的清军可以在激烈的炮火中抵挡快两个时辰,可白刃肉搏战,连十几分钟都坚持不住,十点四十左右,守在江边的扬州清军开始向后溃退。
真叫势如破竹,几乎是以跑步的速度拿下了了一个火力点,三条壕沟,凭着腰里挎着的双枪打垮了半个营的清军,这已经打到滩涂防御阵地后方了,这个疯子方面军司令居然还要往前冲,慌得后头二十九师师长黄树哭丧着一张脸就赶紧拽住了他。
“将军,不能再冲了,到现在还未遇见建奴骑兵大队,一但贸然突进,容易重演崇祯十九年宜兴之战的凤凰山溃败啊!”
黄树这是没跟李定国远征过印度,否则他就不会这么说了,二十多万莫卧儿主力大军,十万骑兵,被不到四万远征军主力一战击溃,游牧人骑兵在李定国眼里,已经不再是个吓人的怪物,而是个想怎么抽就怎么抽的面团,猛地甩开黄树的手,李定国一肚子恼火的回头吼叫着。
“怕个球!八旗骑兵也不过多了四条细腿儿,子弹打上去也是要死的,遇到了,就刺刀火枪干了他们,老子在莫卧儿打了十万蕃人骑兵,也没看他们多长个脑袋还是多长个锤子!”
“大帅选咱们第七方面军主攻扬州大营,就是为了今天就能向江东父老报捷,你黄树要是怕死,就他娘的滚回船上,换个不怕死的,跟老子冲!”
推了这个师长上校一个踉跄,对着大步跑出滩涂阵的步兵们,李定国又是疯子那般的高举左轮,回头呐喊。
“弟兄们,光复扬州,跟我来!”
当兵不怕死,怕死不当兵,尤其是还在北府军这么一支荣誉部队中,差不点没一屁股坐地上,这二十九师师长也是被激的双眼发红,也是举着指挥刀怒吼着冲上壕沟。
“他娘的空心方阵,跑步前进,跟着将军,打扬州去!”
不愧是大明之剑,第七方面军十二个师甚至连后续辎重都没有等,直接列着方阵狂奔了半个多小时,几百斤的炸药包塞到了扬州城城门,随着一声巨响后奋勇的明军将士又是奋不顾身的冲进着江淮名都中。
下午一点,悬挂在扬州总督府三年之久的八旗相继被砍倒在地,二十九师师长黄树亲手将大明的玄龙吐火国旗挂起,街道上,到处都是穿着号子服,垂头丧气的清军被挺盔惯甲,端着燧发枪士气高昂的大明天军看押着,不过就算如此,李定国依旧不满意的掐着腰,郁闷的嘀咕着。
“他娘的,溜的真快,一个真鞑子都没抓到,一个能大的都没有!”
…………
李定国这句还真不是吹牛,当年建奴攻打扬州尚且花了两三天,这座淮上名都不到一天就给李定国孤军深入拿下了,还真叫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不过这也难怪,如今的扬州清军江北大营和后世两百年后,清军镇压太平军的江北大营成分差不多绝大部分都是由江淮土著组成的,两次江南大战,不管蒙古人还是满人,都是损失惨重,这也是少数民族的悲哀,大明内乱了几十年了死伤的人丁不下几千万,可宋青书依旧能阻止起几十万大军,继续奋战,可如今建奴死伤被俘的,真正建州男丁已经只剩入关前一半了,八旗部队都得依靠捕捉鄂伦春,鄂温克这样儿野人女真组建索伦骑兵来撑场面,再消耗下去,大明不倒,清国还没亡,可建州女真却是就有亡族的危机了。多尔衮是个成熟的政治家,在攻打登州之前,他已经预料到大明的报复必然是惨烈的,提前下令给扬州大营,命令蒙满甚至汉八旗都向撤向淮河北岸,弃守两淮。
后世刘铭传的淮军堪称劲旅,曾在台湾抗击了法国侵略者,可如今淮上子弟还没认同大清这帮主子,他们组成的绿营能有多大战斗力,可想而知。
满是意犹未尽的休整了一个时辰,这头后续部队派来的管理人员才刚到城门口,那头李定国的第七方面军已经迫不及待的再次在扬州北门集结了队伍。
骑兵小跑疾驰在两翼,大队的步兵背着步枪,跑的犹如方正的豆腐块,哪怕李定国都是将拉练时候那股劲儿拿了出来,徒步跟着大军向前跑着,夜色渐渐升了起来,奔跑中,将士们甚至开始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领队的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着,可所有人心头都是憋着一股气儿,绝不能让这些烧杀掠夺的建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