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治行见他们二人同行归来,原本就因为等了良久而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黎无双看到他不免有些心虚,当初虽说是为了让华光绣坊渡过这个难关,才答应章治行提出的婚事的。但自己毕竟是答应了,如今又突然反悔,他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这件事的确是自己理亏。
就在章治行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常彦青上前一步挡在了黎无双的面前。
看着他的后背,黎无双原本紧张的心情不由地放松了些,她想,幸亏有他在这里。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因为章治行开始指责她是为了常彦青才反悔跟他的婚事。
“不是的,我反悔这件事跟常公子没有任何关系。你也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答应跟你的婚事,如今……这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宝石找回来了,自己没有必要再用章家给的聘礼去补这个窟窿了。
章治行显然很气恼,“无双你也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了,对于我们生意人来说,信誉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当初你为了什么原因而应了跟我的婚事,事实就是你亲口答应了,如今再临时反悔,恐怕是不好吧?你的信誉何在?”
“我……”是,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出尔反尔了。可当初是为了保住华光绣坊,自己咬咬牙也就嫁给章治行了,可是如今……再让自己咬牙,这个牙自己却是咬不动了。
“章叔。”常彦青开口就唤了一声‘叔’,更是把章治行气得脸色铁青。
可常彦青却丝毫不为所动,在黎无双的面前他容易变得无措、害羞,但是在面对其他的时候却完全不是如此,怎么说他也是常家的少东家,长这么大,生意场上多少尔虞我诈没有见过?章治行这一番话可吓不着他。
“您看,无双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当年您还跟黎伯父一口一个大哥呢,您说黎伯父在天有灵知晓自己的兄弟要娶自己的女儿,心里会愿意吗?您年纪也不小了,何苦跟我们这些小辈儿的过不去?之前是无双一时糊涂,她年纪小,情有可原,您怎么能跟她一起糊涂呢?幸好无双及时醒悟了,不然岂不是要叫那么多外人看笑话了?章叔您说是不是?”
常彦青不急不缓地说完这一番话,而章治行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
“不愧是常家的少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可不管你今日再怎么巧言善辩,无双她答应了嫁我是事实,轮不到你来插手。”
“她答应了你,谁可以证明呢?就算有人能证明吧,那又如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两个的婚事,媒人可上门了?可交换庚帖了?聘礼给了吗?若是一样都没有,怎么能算是定了亲?章叔,你这情况就算是告到官府也没理啊。”
章治行闻言一滞,的确是没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自己接连三次托媒人上门,都没能提成亲,若是一切顺利,今日哪里还轮得到他常彦青来这里质问自己?
三次提亲都没能成,章治行心里不是没有嘀咕的,就连他宠爱的一个妾室也说,是不是这门婚事不祥,所以上天给出了这样的警示。
可他想了想,还是不想放弃。无双小时候,自己就认识她了,一个聪明伶俐又长得漂亮的小姑娘,那时也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晚辈。
后来小姑娘渐渐长大了,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含苞待放,娇艳动人,因为父亲早逝的缘故,又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隐忍,更能吃苦。
他被这个小姑娘深深吸引,那时候她母亲病重,自己就经常来看她们母女两个,试图能打动她,结果这姑娘的心却是又冷又硬,不管自己来多少次,她的态度都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
那时,有多少人上门向她提亲,大都却也都是打着黎夫人快不行了,将来可以将她和华光绣坊一起收入囊中的主意。
自己未尝不觉得遗憾,若是娶了无双,不仅华光绣坊能归自己,再加上无双做生意的天赋,自己一定能如虎添翼,更别说无双本身就是个十分吸引人的姑娘。如花美眷,谁不想要的。
可那时他的正房夫人还在,黎无双有不可能给人做妾,他也只是感到遗憾罢了。
而待他夫人去世之后,想要娶黎无双做继室的念头又重新生起,而且越来越强烈。可无论他怎么对黎无双示好,黎无双都无动于衷,想对待其他那些男人一样。
一直到前阵子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他知道黎无双弄丢了缙国公府的八十颗宝石,她走投无路,自己便给她一条路,条件是让她嫁给自己。
她果然答应,本以为自己终于能梦想成真,可没想到原本被偷走的宝石又回来了,婚事眼见着就要作罢,他自然是不甘心。
但常家这小子说得也没错,自己是连亲都没能上门提,口头答应的自然不作数,但是……
“无双,我不想逼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了,就算你如今把丢失的那些宝石给找回来了,可若是我把你曾经弄丢宝石的时候传出去,华光绣坊的声誉会如何,你的声誉又会如何,你有想过吗?”
他在威胁自己!黎无双看着面目狰狞的章治行,忽然满心庆幸,幸好自己没有真的跟他定下亲事,否则今后一辈子要跟这样一个人一起过日子,该有多折磨多煎熬,只怕比坐牢也好不了多少。
黎无双神情淡漠地从常彦青的身后走出,一双眼睛坦然地看着章治行,“我昨日就已经去缙国公府请罪,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他们了,而他们也表示谅解,并且答应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你若是想要宣扬尽可以去,我想缙国公府应该也会愿意答应帮我出面澄清,我从未弄丢过宝石,毕竟他们还是想让华光绣坊继续帮他们家老夫人绣新衣的。”
然而,事实并没有黎无双说的这样容易,当缙国公夫人听说自己曾经弄丢了那八十颗宝石,当下就沉下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