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辛宥郁闷着不吭声,风清漪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你任重而道远啊,保重。”
宴席结束之后,宾客们都陆续离开,下人迅速将家里收拾齐整了,这才去接於夫人回来。
而此时,管家也将礼单誊写了下来呈给於先生,於先生结果一看,眼睛不由落在了礼单上的一处,面露疑惑之色,“成王世子进门的时候已经送了贺礼了?”
“是啊。”还是自己亲手接过来的。先生为何这般诧异?宾客们的贺礼不都应该一进门就送出手的吗?
於先生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既然都已经送过一份贺礼了,为何席间又送了一册孤本给自己?哪有送双份贺礼的道理?自己跟他又没有什么交情,就算为着芳菲也犯不着啊,除非……
除非芳菲于他而言是个重要的存在!於先生想到之类,不由心下一惊,若真是如此,却并一定是件好事啊。芳菲那么善良单纯的一个女孩子,如何能在王府那样复杂的地方过日子?她会被消磨殆尽的。
正想着,於夫人已经被接回来的,抬眸看去,只见芳菲正扶着自己的夫人,二人有说有笑地朝这里走过来。
於先生将手里的礼单交给身旁的管家,暂时未再提起此事。
虽如今芳菲已经认自己做义父了,可感情到底还不深,自己若是贸然询问她跟成王世子之间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合适,还是仔细考虑考虑再说此事吧。
芳菲并未意识到於先生心中的顾虑,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日来回于珍馐斋和於家,跟於先生和於夫人相处的时候也越发像是他们真正的女儿了。
项辛宥看得出芳菲很高兴多了这么一对义父义母,可芳菲却看不出他的烦恼,自己这个准女婿的路以后只怕是有的走了。
而与此同时,黎无双和常彦青的婚期也临近了。他们两个成亲的日子特别好,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时。
这一日,黎无双穿上华光绣坊的绣娘们为她精心绣制的嫁衣,坐上了常府前来接亲的花轿。
大红的盖头下,黎无双忽然有些伤感,自己大喜的日子,却无父母可在旁见证。当初母亲临死之前都还在记挂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是带着遗憾走的,若是能让她看到今天自己出嫁的样子该有多好,那她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吧?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她的母亲的确是陪伴在她左右的,黎夫人跟着迎亲的队伍,一直来到了常府。
常彦青是常家唯一的儿子,他的婚礼,常家自然是万分用心地来准备的,尽管这个儿媳并非是他们想要的,但事已至此,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常家几乎把所有的亲朋好友和生意上往来的伙伴都请了过来,场面十分热闹。
风清漪就陪着黎夫人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黎夫人没说话,但风清漪知道此时她的心里想必是万分感慨的。
到了吉时,喜婆将新娘扶了出来,一身喜服的常彦青面带柔情地看着渐渐走近的新娘子,任谁也看得出这位新郎官儿的情意。
难怪这常彦青要娶黎无双,常家老爷和夫人也不拦着,估计是根本拦不住吧。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礼成。
行过拜堂礼,常彦青和黎无双就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了,而黎夫人……也该践守她的承诺了。
“要不要……临走之前见一见黎姑娘?想跟她说些告别的话吗?”
默默地在女儿身边守了这么多年,如今真的要离开了,心里应该是万分不舍的吧?今日是女儿出嫁的日子,却也是她跟女儿彻底分别的日子。
风清漪也有些不忍,让她就这么离开人世。
可是黎夫人听了之后,却摇了摇头,“算了,我就不去打扰无双了。何必再让她承受一次失去母亲的痛苦呢?”
她既然不知道这些年来母亲还守在她的身边,那干脆一直到最后也别让她知晓,这些年来失去母亲的痛苦好不容易一点一点在她的心中淡化了,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再一次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就这样吧,看着她嫁给常彦青,自己也能安心地离开了。
“风姑娘,我们走吧。”
……
从地府出来之后,风清漪心里有些沉重,黎无双这一辈子都不会知晓她的母亲对她究竟有何等的不舍,在她身上付出了何等深厚的疼爱。为了她,黎夫人在人间徘徊这么久,当然不可能一点惩罚也没有,但黎夫人却心甘情愿地受了,为了能看到女儿幸福,她是什么都能受得的,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之处。
踏入珍馐斋,风清漪本打算直接上楼休息会儿的,可是她一进门,管郦就说有封信给她。
“谁的信?”
“是秦道长的。”
秦胥阳年前就离京了,至今还未回来,如今又有信来,让风清漪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风清漪当即将信拆开了来看,越看脸色越不好。
“怎么了?”管郦也不免担忧地开口询问。
“出事了。”
风清漪说完之后,将信重新塞回信封里,匆匆地上了楼。管郦略犹豫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风清漪这边已经烧了一方青女留下的帕子,管郦走进来看到,心中的担忧更甚,连青女都要请过来,看来的确是件不小的事情。
“秦胥阳在信上说,年前他得知大泽边陲许州等地,出现了几具干枯的尸体,一张皮紧紧贴着骨头,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看着不像人为。他这才过去查看情况,然而,他并未在当地找到任何妖邪的踪迹,而这样的尸体却还在增加,就他所知道的,这样的尸体已经多达三十多具。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写信来的时候,情况开始变得更严重了,凶手已经不满足于将人吸干,新出现的尸体,皆是七零八落,血流成一滩,死者生前明显是被折磨虐待过的。”
秦胥阳在信上说,那些尸体上的伤痕十分不规整,就像是……被人生生给撕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