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宴席,徐夫人等人陆陆续续的就散了,秦如薇却被仁王妃留下了。
如今天色渐渐的也快黑,已是十一月的天气,初雪也下过了,秦如薇的月份也见大了,自然是不能赶路的,干脆就住下来。
两人坐在仁王妃的屋子里吃茶说话。
“这么寒暄着大半天,你也见累了吧?”仁王妃笑看着秦如薇。
秦如薇眉眼间确实有疲色,道:“您不说不觉得,这么一说,就还真觉得累了。”
“要不你先回院子里歇息,明儿我们再说话?”
“这倒也不必,才儿吃得多了,吃两盏茶克化一下才好。”秦如薇摸了摸肚子道。
仁王妃在席中也见她吃得香,心里也是欢喜,道:“能吃才是福。”
秦如薇笑了笑,自嘲地嘟起嘴道:“我这都胖了一圈了,都是怀着娃,您就比我要瘦一些,嬷嬷她们还老怕我吃不饱。”
仁王妃抿唇一笑:“嬷嬷她们也是紧张你呢。”
秦如薇自然不会反驳她这话,想起才儿仁王妃说的八卦,问:“那什么宣平侯的孙子,真的这么小年纪就会那个了?”
仁王妃愣了愣,反应过来侯脸红了红,可到底也是生养过的人了,很快就大大方方的,讥讽地道:“自是真的,才多大的孩子,竟就会。。。也不知打哪学来的,也就那样的人家会教出这样的孩子来,这要是我的,我。。。呸呸呸!”
她嫌晦气地呸了几口,秦如薇轻笑,道:“这都是耳目渲染的,身边伺候的又有意引导一下,自然而然就。。。”
仁王妃叹了一声:“所以这就是教养的问题了,不但家里头的人要拧得清,这身边伺候的人也更重要,一个不察,被牵引到了歪路上可就完了。”
秦如薇对她这话深以为然。
这世家大户里,哪家的孩子身边不是跟着一串儿的人伺候的,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和下人相处的时间比和爹娘长辈还要多上一倍不止,要被偷偷教着干了什么,爹娘知道了也都迟了。
所以,这伺候的人都是要仔细挑了又挑才是,不然,本来是棵好苗子,也要被教坏了。
“您说起这个,是给那姜夫人说的?”
仁王妃赞赏地看她一眼:“听出来了?”不等她回答,就又道:“姜家想和宣平侯府结亲,宣平侯夫人是向家人,而姜大人,我们王爷想用。”
秦如薇哦了一声。
“后宅里的战场比起官场,其实一点都不输它,也是息息相关的,你今日也陪着坐了大半日,想来也知道这一日下来的话题,有多少是牵涉到朝堂上的了。”
秦如薇呵的一声,满面的无奈。
“若是庄楚然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书生,你大可以不必用心听,可他走的路,注定是不平凡的,既然你选了他,就该也站在他后边当他的耳朵和传声筒了。”仁王妃轻叹:“傻里糊涂的万事不理谁不舒心?可咱们注定不能。”
秦如薇听了也叹:“你说的是,坐在什么位置上,就该做什么事。”
仁王妃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熬着吧,谁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待得将来咱们当了老太太,也就不用操心了。”
秦如薇牵强的一笑,想要真正安心,除非真的傻了,或者真的什么都不用理,那便是真不用操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绿意走了进来回道:“王妃,吴侧妃带着平少爷过来请安了。”
仁王妃的眉一皱,脸也沉了下来。
秦如薇见此,便道:“我也累了,先回去歇息。”
仁王妃按着她的手,对绿意道:“不是说了,平少爷这两日身子不好就不用过来请安么?她不好好的伺候,带着过来作甚?”
“说是今儿王妃笀辰,想要过来磕头。”
“她有心了,我这边也领了,着她回去吧,万一见了风怕又是不好。”仁王妃有些不耐。
绿意应了退下。
见仁王妃面上不悦,秦如薇便反过来安慰她道:“今儿是您的好日子,可别因了这点事坏了心情。”
“你说的对。”仁王妃露出一个笑容,却又苦笑道:“说到底,也是我们做女人的无奈。”
秦如薇抿了一下唇,试探地问:“她,不甚安份?”又看了一眼她高挺的肚子,道:“您如今身子重,可别因为这些个人影响了心情,反对您不好,当下也是开朗些养着身子才是,等您这孩子落了地,就是金尊玉贵的,不是庶子能比得了的。”
仁王妃心中感动,道:“我自是知道轻重的,你放心,这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养着到现在,断然不会因了那起子小人落了差池。”又冷笑道:“她也不过是做个姿态给王爷看罢了,并不敢怎样的。”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秦如薇知道后院多有腌臜,尤其这吴侧妃还诞下了长子,如今正室又怀上并且快生了,要是急起来做些什么,那就不得了了!
“嗯,我自然是千般小心的。她若是个聪明的,也知此时不敢做什么,不然,王爷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去。”仁王妃冷笑一声。
秦如薇轻叹一口气。
“还是你舒心些,家里也没别的女人,不然也是闹心。”仁王妃语带艳羡,又道:“你这肚子里可知道男女?我这边备下的稳婆也是有经验的,能摸胎相,要不给你摸一摸?”
秦如薇连忙摆手:“不必了,我这是头一胎,是男是女都好,只盼着她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仁王妃张口道:“也是,是儿子最好,即管不是,也是先开花后结果。”
“嗯,嬷嬷她们也是这么说的。我这一胎,也极有可能是女儿,连孩子她爹都是张口就我闺女如何呢!”
仁王妃被逗得一笑:“他不介意?”
“他看着倒是真喜欢的样子。”秦如薇一脸的甜蜜。
“瞧你这小样儿,跟灌了蜜儿似的,得瑟。”仁王妃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稳婆说我这胎极有可能是儿子,若你这胎是闺女,那也好,将来说不准咱可以定个儿女亲。”
秦如薇吓了一调,连忙道:“指腹为婚的事可不能干啊。”
“怎么,你还嫌弃我儿子不成?”仁王妃故作不悦地道。
“我怎会?”秦如薇忙的赔笑,道:“只是都还没落地呢,而且,孩子性子是怎样咱们都不晓得,咱们私自定了,将来长大了,他们不对盘,那可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反正我想法就是孩子不到十二三,就不会定亲事。”还有一点秦如薇没说出来,她和夏岚昊是嫡亲表亲,也算是近血缘的了,孩子虽然又少了一筹,也不打紧,但夏岚昊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他的儿子,极有可能也是要继承大宝的,她难道要将闺女送进高墙之内?
“你说的也对,那也先口头定一定。”仁王妃笑着道。
秦如薇吁了一口气。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这才歇去。
“王妃,您可真要跟郡主学学,您瞧,她就比您舒心开朗,这孕相也怀得好。”范嬷嬷待秦如薇走后劝她。
仁王妃扶着她的手向榻边走去,道:“这怎么同,她嫁给庄楚然,家里只有一个寡母,更没有那些个通房侍妾相烦,又没有长辈施压,就算庄老夫人有微词,也越不过她,自然是舒心,我却是不同。”
她坐下,任范嬷嬷替她脱下棉鞋,靠躺在榻上,道:“我太需要一个儿子了,不但是我,王爷也需要,不然,家里也不会。。。”
范嬷嬷有些涩然。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巩固我的地位,可,那是我妹妹,这让我怎么能接受。”仁王妃有些悲凉。
仁王妃多年未有孕,她急,王家也急,因为王家的命运是压在夏岚昊身上的,一个儿子对他们多重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她年纪渐大,王家已是等不及了,想要再送一个女儿来,说是陪她,其实,不过是给夏岚昊做妾罢了。
虽然知道那也是为她好,可心里头,到底是有些难过,谁愿意和别人分享夫君,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妹妹。
幸好,她又怀上了,并且,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儿子。
“嬷嬷,这一胎,必定是个儿子,对不对。”仁王妃突然抓住范嬷嬷的手道。
范嬷嬷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是的,小姐您就放心吧!”
仁王妃露出一个笑容,这才躺下,看着她道:“薇儿说得对,我得好好儿的养着,待得孩儿落了地,一切都能解决了。”说着,慢慢的闭上眼睛睡去。
范嬷嬷立在床前看着她睡沉了,才叹了一口气离去,王家这一回也是伤了小姐的心了。
而另一边,秦如薇也对宫嬷嬷说了仁王妃的状况,道:“嬷嬷,做女人真难啊!”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在她嫁给王爷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要受着这些,这都是命!”宫嬷嬷替她掖了掖被角,道:“您也别担心,将来,焉知她是否否极泰来?她能闯过这条路,也就能坐在那凤位上!”
秦如薇点了点头,阖上眼睛,心里却想道,风仪天下,其实还比不过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平平淡淡的幸福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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