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机的“识相”,令得嬴政心中大悦。
在他眼中的张机,有些像吕不韦那样。
吕不韦和他,亦父亦师,是在赵国朝堂上舌战群臣将他带回了咸阳的恩人,亦是如父亲般教导、疼爱他的老师,是他除了赵姬以外,在这个世上最看重的人。
而张机……张机教了他许多东西,这些时日以来,他愈发觉得张机和自己的相处,就像是他的父亲和吕不韦之间的相处。
张机明明是墨家上任钜子的关门弟子,却对百家的学识亦有所涉猎,虽然并不算精通,但有时提出的奇思妙想,却是令人震撼,颇有些吕不韦那种杂学家的感觉。
但在情感上,张机更像是惠文王和张仪,孝公和商鞅那样的知己。
不同于应侯范雎和祖父昭襄王之间纯粹的君臣关系,张机是与他志同道合的朋友,有着共同的梦想,并走上了同一条通往梦想的道路上,能与他结伴而行、相互扶持的知己。
如今,在这层知己的关系上,还要再加上一个兄长的关系……
虽然无论哪一派的学说,都是劝导君王不要任人唯亲,但说到底,又有什么人能比自己的亲人更值得托付和信任呢?
若是连亲人之间的信任都不足以让人放心,那么友情、君臣之情,又有多强的力量来说服别人去信任呢?
一旁的赵姬倒没有嬴政那般激动,但脸上亦是止不住的笑容。
她收张机为义子没有考虑太多,希望他能多尽些心思帮帮自己的政儿是其中一个目的,来些不同的花样丰富娱乐也是其中一个目的。
但她隐藏着的真正目的,还是希望在张机的脖颈上,绑上一条锁链。
赵姬与嬴政一样,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颠沛流离的生活,被愤怒的赵人欺凌的生活,被屡次抛弃的生活,让他们极度匮乏安全感和信任感,而一旦他们选择相信一个人,也会报以最大的信任和包容,也因此更不希望自己的信任被辜负。
赵姬知道,张机不会属于她。
一个是秦国的王太后,一个是秦王最信任的宠臣,二人之间本不该有这些禁忌的荒唐关系,但木已成舟,即便要赵姬舍弃这段关系,她也舍不得。
其实,以他秦国太后的身份,加上与嬴政之间的那共经风雨的母子亲情,她真要找个男宠,嬴政也未必会说什么,一切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利益和秦国的利益便好,更何况她如今还主动交出了手中的权力主持嬴政的亲政计划。
可张机不同。
他本就是墨家前任钜子的关门弟子,如今也是墨家的统领,是嬴政的心腹和知己,若单单如此赵姬只要动用些手段与权力,便可将张机留在自己的身边,陪伴自己的余生。
但张机的才能足以帮助嬴政更好地实现梦想,是嬴政不可或缺的知己和臣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她留在身边成为一个纯粹的男宠?
更何况,她从张机的眼中看出了野心。
那不是对于王权的觊觎,而是想要实现梦想,想要青史留名的野心。
这样的人,注定是不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人的,更别说一辈子待在宫里当卫尉。
再加上以张机的身份,本就萦绕着一群绝色佳丽的他,将来身边绝对不会缺少女人,届时张机会不会如同嬴子楚和吕不韦那样将她抛弃和遗忘呢?
赵姬不敢去赌,所以她选择了收张机为义子。
一方面,为将来可能不再担任卫尉的张机提供了一个入宫的绝妙借口。
什么时候儿子拜见母亲还需要通传,还有什么避讳?
另一方面,儿子难道不需要时时入宫向母亲请安?
赵姬伸出粉嫩的香舌,轻轻舔舐着那有些干燥的红唇。原本还有些干的红唇在赵姬将其润湿后,变得愈发鲜艳诱人,就像一枚朱红色的甜蜜果实,让人恨不得狠狠地一口咬下,品尝那甘甜的果汁和艳丽的果肉。
赵姬向前走了两步,纤纤玉指轻拉着张机的双手扶起了他。
“谢太后!”
张机忽然面色有些古怪,手中微微有些酥麻,想抽出手,却被赵姬紧紧握住不肯松开。
“你该叫朕什么?”
看着赵姬那笑盈盈的娇俏面庞,那涂着鲜艳红色的指甲还在自己的手心刮挠着,似乎一定要逼迫自己当着秦廷重臣们的面喊出那个称呼似的。
张机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是真的有些佩服赵姬的胆子。
今天可是嬴政亲政前的最后一个槛,你还在这儿玩这种情调的事情。
也就是自己,意志坚定,否则早就忍不住要当廷失礼了。
“儿臣张机,谢母后恩典。”
听到张机的话语,赵姬笑靥如花,原本冷漠的双眸中也泛起一丝如水的情意,但紧握的手却松开了,没有继续在这种场合挑逗张机。
群臣对着赵姬一番恭贺之后,廷尉隗状也令两名身着淡银色甲胄的卫士将令齐拖下去打入廷尉狱。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的令齐被两名卫士拖行着,嘴中不时地吐出些血水,呜呜咽咽的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早已无人理会。
内史肆眯着眼看着凄惨的令齐被拖走,摇了摇头,一旁的卫尉竭和佐弋竭的面色已经变得十分苍白,他们已经判断出了宫中的卫士军出了变故。
如果说在宫门处,卫尉竭还只是觉得奇怪。方才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姬和张机身上,他向佐弋竭确认了这些卫士手中盾牌的事情以后,他已经可以确认,这不是原本受他指挥的那支秦王宫卫士军。
嬴政都将秦王宫的卫士军悄无声息地调换了,那今夜嬴政的目的难道还只是亲政么?
赵姬都要追究令齐升迁途中所有相关人员了,难道还会不收拾他们?
二人转过头看向嫪毐,想知道嫪毐有没有什么底牌。
他们都知道,嫪毐的手中还有一部分罗网杀手,如果嫪毐事先有安排,也许他们还有机会。
但嫪毐却闭上了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就好像令齐的死活与他毫无瓜葛一般。
而事实上,不同于表面的沉静,嫪毐的内心已如翻江倒海。
在他眼里,令齐就是个蠢货,若不是这个蠢货扯上赵姬,没准还不会到如此地步,大不了他们先默许了嬴政亲政的计划,然后凝聚麾下力量,在嬴政亲政之日发难便是。
可这厮好死不死非要将赵姬也扯进来。
不过他毕竟常年随意进出王宫,加上本就对嬴政有些不放心,故而事先也埋下了些暗子。
再加上他在宫外的安排……
若是嬴政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和赵姬这个老女人真的要对他动手,大不了他就鱼死网破拼上一遭!
他相信,嬴政和赵姬应该不会希望在今天冒这个险。
嫪毐对自己的布置有着充足的自信。
只是,他低估了嬴政和赵姬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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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是愚人节的玩笑!!!
今天更新晚了,因为我大抵是中招了,不出意外应该是感染了甲流,白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吃了药睡了一整天才有点精神,勉强起来码字,好在还是勉强来得及更新了,没有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