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吒一看是柳建南的电话,不用接也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她一边涂抹着右脚跟,一边用头、肩夹着电话接听。电话那边传来柳建南少有的吼声,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表演给老家来的两个女人看的。
“你是怎么回事啊?去这么久还不回来!知不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
“不用这么大声,我又不是你妈耳朵有毛病听不见。”那小吒故意气他。
“你到底什么时间回来?”柳建南的怒气加大了。
“你先恢复正常,我再告诉你什么时间回去。”那小吒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神经病!”那小吒自言自语道。
她抬头看了一眼杜一丝,杜一丝还没有睡醒,时不时地还会说几句梦话:“放开……我……离我远点……”
那小吒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给杜一丝拉拉被子,并隔段时间擦擦她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不知不觉间那小吒也累了,竟趴在杜一丝的床边睡了起来。
清晨,杜一丝醒来,看到身边睡着的那小吒,不禁好感动,自己能交上这样一个好朋友,真是太幸福了。她很想上厕所,但又不忍心叫醒那小吒。
谁知就在这时,柳建南来到了病房。随即那小吒也醒了。
“我带咱妈来这家医院看病。我姐正陪着咱妈做全身检查,你一会儿来3楼候诊区找我。今天表现好一点,像个好媳妇的样子。等她们开开心心回老家了,我大大地犒赏你。”
看着柳建南只想在他娘面前耍大男子主义的样子,她不禁觉得他虚伪又好笑。
“你不至于吧!我今天还真没时间陪你娘看病,你也看到了,杜一丝现在还在病床上,上个洗手间、吃个饭都需要人帮忙,寸步离不开人。我连公司的紧急业务都安排在陪床的时候处理。你一个男人还有你姐,陪一个老太太看看病,足够了。”
“你不露面算怎么回事?”柳建南开始发火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是故意不去吗?昨天接站我中途离场,半路遇到车祸,走路过去接你娘,右脚跟都磨破了。今天你娘来看病,我要在这里照顾杜一丝又要处理公司的紧急业务。我没有闲着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进来查房的一个护士听见他们在吵架,不客气地嚷嚷道:“你们吵架出去吵去!病人需要休息!”
“小吒,我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今天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到时候真不行的话我麻烦护士或其他病友帮帮忙就过去了。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的夫妻关系,那我的罪孽就太大了。”
“我就在三楼候诊区,你爱去不去!”柳建南甩下这句话就走了。
“他老家一来人,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好的话就是不好好说,真是烦。我就不惯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难听话。”那小吒气呼呼地说道。
“好了啊!我们那小吒可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她能隐忍、懂担当、识大体、顾大局,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好了快点去吧!”
“真是便宜了他!那你自己小心点啊!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反正都在一个医院,跑上跑下也方便。”那小吒轻轻地抱了抱杜一丝,转身去了三楼候诊区。
三楼候诊区的人不少,但是柳建南、柳大姐还有柳大娘三个人往那里一坐,分外醒目。那小吒走到他们身边,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被柳大姐抢了先:“小吒,你来的正好,去帮咱娘买点小米粥和包子,俺们没在家做饭,现在抽过血了可以吃点东西了。你愣着干什么啊,快点去啊!你想饿死咱娘啊!真是的!”
周围的人都看着那小吒,仿佛她是个恶媳妇不给婆婆吃饭似的。
柳建南装作啥都没有听到。
“好啊!我这就去买。你们还有谁想吃什么的一块说,我一趟买完掂上来,省得再跑第二趟。”
“给我来两根油条,一碗豆浆。”柳建南低头玩着手机说道。
“我再吃个鸡蛋韭菜包子,这会儿也感觉饿了。”柳大姐大大咧咧地说道。
那小吒的嘴角微微上扬,跑到楼下去买早餐。
柳大姐看着那小吒走远了,不禁笑道:“搁在老家,女人就是干活出力哩,就得伺候好一家的老老少少。你就得舍得用她,越用越顺手。你要是把她供着,啥活都你自己干,那不把你累死才怪哩!”
“建南啊,恁姐说的句句在理啊!就得听你姐的。你不舍得用她,她越来越上脸,最后能骑你脖子上。女人就是用来驯的,可不能抬举她。那害的可是自己。”
那小吒一溜烟的工夫就把早餐提上来了。
他们三个人慌里慌张地吃起早餐,正吃着柳大娘不由地“哎呦”一声。
原来包子里有几根钢丝球脱落的丝,这下柳大娘有事说了。
“你买的这是啥包子啊!你不知道我的牙口不好,喉咙也有炎症,我要是刚才把那几根钢丝咽了,现在就该是我的喉咙难受哩。”
那小吒已经窝了一团火了,但仍然克制着自己,挤出一张笑脸说道:“医院的病人都是在那里买的早餐,人家生意火爆着呢。这是个小意外,人家餐厅也不是故意把钢丝放到包子里的。咱们应该庆幸没出什么大问题。您老人家就凑合着吃吧。等看完病了,我们带着您去大饭店里吃一顿可口的。”
柳大姐张开嘴准备逼逼叨叨时,电子屏提示轮到柳大娘看病了。
柳大姐只得闭上嘴,三个人陪着柳大娘走入专家诊室。
柳建南抢先一步走入诊室,并在主治医生耳边嘀嘀咕咕好一会儿。
主治医生认真地看着一沓子化验单子,对柳大娘说道:“大妈,别担心,就是喉咙里起了炎症,以后吃饭上注意点,再按时服药,隔一周过来复查一次就行了。”
柳大娘一脸的皱纹舒展开了。柳大姐扶着她娘先离去了。
柳建南和那小吒留在那里和医生详谈。
“已经到晚期了,动手术意义不大,最后的阶段让病人高高兴兴地过段平静日子就行了。”
柳建南猛然一惊,他不敢相信他老娘就要离开人世了,心里顿时涌起无限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