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辉煌的大厅之中,周昊山身体冰冷,脸色全无,俨然一副死去的状态。
突然一声如鼓一般的心跳声乍起。
“砰、砰、砰……”
刚开始只是一声,接着两声,三声……心跳不断。
躺在地上的周昊山随着心脏复苏,眼眸如同休克活过来一般,猛然睁开,而后剧烈地呼吸起来。
他意识也渐渐恢复了清醒,一股活力的生机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蔓延,让他原本浑浊的双眸都变得清澈了不少。
“感觉如何?”杨谷没有看向周昊山,自顾自地夹着佳肴,品着美酒。
周昊山对着自己左瞧右看,缓缓站起来,双腿已经不再感到抖擞,关节的那种因年迈而摩擦的疼痛不再那么明显,就连他脸上的皱纹都淡化了少许,精神气貌无疑好了起来。
他急忙转身,对着画扇屏风旁的一面大铜镜照看,眼里顷刻间露出兴奋的光芒。
铜镜中的周昊山,此时看起来正当五十左右,头上的白发都是少了不少,有着一些黑丝浮现,黑白交替间,是一种年龄的辨别。
周昊山激动的手颤抖起来。
杨谷没有骗他,便是说刚才那不过一小杯的黑酒,不,应该说是那一小滴神奇的黑液,就让他在这须臾的时间之内,直接年轻了十多岁。
周昊山转身,声音参杂激动地说道:“属下感觉身体变得比以前健朗了,当真是返回十多年前的状态,不再是那番行将就木的沉沉病态了。”
五十岁的他虽然面容也是老,但精神气可是要好很多,各种事情都亲力亲为,在这期间也是周家在快速发展的上升期。
可能就是在这期间,他日积月累的操劳,才有了现在的积劳成疾,但杨谷给了他一次寻回生命绚烂之光的希望。
这让平时沉稳的他都不由得兴奋得失态,毕竟他变得年轻就意味着他还能停留在这繁华的世间更多的时间,不必深埋厚土之下那么早,或许还能更创辉煌。
“感谢大人之恩赐。”
“大人当乃是神明在上,属下定当铭记恩赐在心,为大人效犬马之力。”
周昊山这次腿脚利索,再次跪拜,叩谢杨谷。
杨谷放下酒杯,低头看着周昊山淡淡地说道:“这滴黑魂露你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完全吸收其中的能量,到时候我会让人送来新的黑魂露的,你坚持服用下去,最多不出一月,便能实现你重返青春的愿望了。”
杨谷嘴角扯动上敲,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笑容,他之所以要如此厚待周昊山,还是因为他能感受到周昊山在周梧心中的分量比他还要重。
这份爷孙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能用得上,所以杨谷还会继续善待周昊山。
“属下了解。”周昊山又是一个扣首,不过杨谷朝他一抬手,一股轻柔的灵力将他托起,让他站起坐下,如刚才一般,和杨谷平等地坐在椅子上谈话。
“我看过搜查队的情报了,他们说你们周家有个子弟被血衣教的教徒绑了,需要明天拿赎金去赎回?”杨谷声音不急不慢地问道,话里有着语言之外的思忖。
“嗯,是我的胞弟之子周擎被劫持了,他们昨晚潜入内城,给我们寄来一封索要赎金的书信,并且还附带着周擎的随身信物,而且关护法也已经坐着踪迹查明,周擎确实被绑架了。”
“他们在信中严明要五万灵石当赎金,才可放人归来,交易时间定在石麦城百里之外的祁山森林里。”
周昊山恭声回道,但是语气里明早可以感觉到他并没有多少为周擎安全着急的意思。
“呵呵,五万灵石?他值?”
杨谷一听,捋了捋下巴的一小撮胡子,细小的眼缝里露出几分讥笑之意。
“不值。”
周昊山也是坦然直接地说道。
“一个周家子弟当然不值一提。”
“但碧山门的威名值。”
“而且我们也并非直接拿出灵石赎金去救一个周擎回来,而是引蛇出洞,让对方主动露脸,有利于我们反扑围剿,这也是我和周梧在今早商讨的对策。”
“敌明我暗,不如诱敌现身。”
周昊山眸光里带着冷漠,“而我胞弟之子的性命,无需考虑,届时可以尽管出手,不必顾虑,直接断其退路,进行剿灭。”
对于周昊山而言,一个侄子而已,无足轻重。
之前虽然答应过他的二弟要救回对方,但他联想到这次事件是血衣教所为,又岂会真的是为了和他们做一场人质赎金交易那么简单。
血衣教难道会缺那点灵石?
只怕这就是对方布下的一个陷阱,那周擎应该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先前他也是安慰他二弟而已。
但理智告诉他,以血衣教邪教的作风行为,那周擎不成人干,也已经入土了,哪里还需要救。
当然这个挑衅的仇,周家要报,碧山门更要报。
这已经触及一个势力门庭脸面的问题了。
“好,你说得好,区区一个成立不过几年的血衣教,竟然敢挑衅于我碧山门,此行怎能忍让,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都无济于事,这挑衅既然开头,那我们也有了出师之名,可以讨伐他血衣教了。”
杨谷点了点头,赞同周昊山所说,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血衣教的种种行为,无疑是置他碧山门的威严于无,几乎宣战的地步了,所以于公于私,他们都要出面处理。
而且他身为碧山门的掌门人,知道的东西,想到的可能,也要比周昊山深远。
他猜测此趟血衣教的行为目的必然另有所指,或许是和那个预言之日有关。
在今早知道重遒兽在石麦城现世时,杨谷便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只是他没想那个人竟然会亲临于此,打开那扇通往神藏之域的门,将重遒兽的兽躯人形体放了出来。
而这也是他猜测预言之日到了的最好证明。
并且冥冥之中,有一种命运的安排,恰巧让与重遒兽有联系的周梧回到这里,这都和传说中的那个预言有些印证了。
神藏之域将现世。
那个曾经辉煌无数年的,古老的王朝所留下的一切都在其中。
那将是一场盛宴的开始,将会吸引无数强者前来争夺,必会造就许多势力强势崛起。
与此联想,杨谷觉得血衣教教主的真正目的可能也是在此,可是对方的这种手段看起来确实劣拙,绑架,抢劫,寄信,偷袭?
这般绿林贼匪一般的手段,真的出自一个拥有开元境实力的势力之手?
还是说对方故意如此,好让周梧放松警惕,进而捕获这个预言之子。
不过杨谷又对此产生疑惑。
若是如此,那他不明白血衣教是如何发现周梧的特殊身份的,他从知道周梧与那个预言有关后,便一直都把周梧的身份保密的很好。
虽然外人知道周梧天赋极好,但这片天地之间,天才云云,远不止他一个,应该不会有人将他与神藏之域联想在一起才对。
而他之所以能得知周梧的特殊身份,也是一个惊喜的意外。
那一天在洞府里,他正在研究着多年前从寻得七叩剑门灵术的遗迹里,得到重遒兽的真灵画像时。
画像之中忽然有着一股怨恨的煞气凝聚而出,而后化作一朵肉眼难见的乌云遮挡在刚入碧山门内门不久的周梧的天灵盖上方。
重遒兽画像的怨怒凶煞,竟然被一名刚入碧山门内门的弟子引出,如此惊骇现象,一下子让杨谷放下当时心中的诸多思忖,御剑落在周梧面前。
当他询问发现周梧天赋秉异,有着过人的领悟和修行速度时,他看了看对方头上的乌云,回忆着在之前那个遗迹石碑上看到的古老信息,联想深刻。
而后在当时二十出头的周梧疑惑的目光中,杨谷面露和善,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了几句,手中拿着那副卷起一半的画像对着他头上一招,像是把什么东西收走一般。
接着那个时候杨谷就离开了,但他已经注意到了周梧,在之后多次用重遒兽的真灵画像在暗中对着周梧做测试后,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然后在某一天,他便宣布要收周梧为关门弟子,亲自传授一生所学,对周梧照顾有加。
等到周梧熟悉了他之后,他便让周梧出现在那副重遒兽的真灵画像之前。
在看到重遒兽画像的那一刹那,杨谷明显感应到画像中的真灵像是颤抖了一下,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之声。
能让重遒兽如此反应之人,对应上了那个遗迹中的古老石碑上的记载,这个周梧极有可能就有那一脉的血裔。
当时杨谷心中激动难耐,不敢相信居然让自己找到了那一族的血脉后裔。
只要拥有周梧,那他便能得到一条登天之路,那个存着无数强大珍宝传承的王朝遗迹,将会向他开放大门。
一切思绪回归现在时间,杨谷不确定血衣教是否也发现了周梧的秘密,所以才以周家为导火线,将周梧引来。
但他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里面的乾坤袋里,正禁锢着那传说中的强大诡兽真身之体,这仿佛让他握住了一张底牌。
于是他卸去了对血衣教的深沉怀疑,不管对方做什么,他都可以掌握。
最后杨谷敲了敲桌子,让周昊山按照周梧的计划去做就行,明天派人去和躲藏在暗中的血衣教较量较量。
而他则要看看这血衣教到底是想玩什么计谋。
再次吩咐几句后,杨谷就起身离席,他要去看看,现在这石麦城里来了多少冲着神藏之域而来的强者了,或许还能遇到熟悉的面孔。
那群金丹之境的家伙,知道的信息可不比他少多少,他们都在那个遗迹中看过那份石碑,而且早就在很久以前就在这石麦城的城里城外有所布置,就是为了等待那天的到来。
今早的重遒兽出现的事情必然已经传到了那一群顶级势力的耳中了,并且不止朝襄国的势力,还会有其他国度的势力到来。
因为那个王朝的遗迹,足够打动他们所有人。
一柄黄木色的飞剑划出,悬停在杨谷的身前。
杨谷姿态从容地踏在飞剑之上,瞬息升空,离开了周家府邸。
而后周昊山走出屋檐,来到庭院之中,望着傍晚的天空,黑幕降临,有一种说不清的肃杀清冷之意。
“诶!看来这石麦城很快就要大乱了。”周昊山虽然不知道杨谷他们这种层次人物在谋划什么事情,但经商多年,拥有高瞻远瞩目光的他,也是能感受到了那一种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于是他很快就吩咐下人叫来周家各个管事人物,在议事厅里,让他们立刻在今晚做好避险的准备,他要提前规划应对石麦城即将来临,但他却看不清的风险。
他知道在修行者的眼里,他们这些凡人的性命是很卑贱的,即便现在有周梧帮他们撑腰,但周昊山却深刻明白,杨谷对于周梧只是另有所图,并且看到周梧对周家感情深厚,才给了他们周家很多特权与尊重而已。
一旦周梧对于杨谷没有了作用,那他的家族,他所拥有的权利和财富都会很快化为泡影。
特别是他们周家的根就在这石麦城里,他不得不让族人做好撤离的准备,起码要带着可流动的财产转移,不至于到时候石麦城爆发战斗,他们会人亡财尽。
而听到家主的安排,一众周家管事的人物都感到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老爷子突然间就让他们做好撤离石麦城的准备。
而且在他们看到周昊山时,他们都揉了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他们发现周昊山的精神气貌已经面容都变得年轻了许多。
但这碍于周昊山威严所在,没有人敢问太多,即便心中疑惑满满,但都按照老爷子吩咐的去做了。
毕竟这些年来,他们老爷子似乎做的事情都有意义,当时他们也是不理解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结果都让他们醍醐灌顶,大吃一惊,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老爷子的目光一向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