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澧的双眸划过一丝沉重,抬头望着容成的方向寻求解释,可容成也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默许了他们之所言。
“所情所景,比比皆是,这上京城不仅仅只有王家这一家,这天澜也不仅仅只有上京这一城。我们将剩下的三成粮食留下却也不过刚刚温饱而已,而那些权贵们只会越来越富。”
老者拄着拐杖仰首叹息道,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出路了,便是让孙子读书的钱财都拿不出来,只能跟着他们日日受苦着。
从未有人上书将这权贵兼并土地一事呈奉,李承澧半瞌着双眸,咬着银牙,看来这朝堂吏治也确实该整顿整顿了,那不如就从王家开始吧。
李承澧身上的气势猛地一凛,少年的帝王之气已然显露。
容成抿着嘴角,低垂着首令人看不出神情,也只有通过底层人的口中才能了解到最真实的民情,也算是他给李承澧又上了一课。
“两位公子还是快些带这位姑娘离开上京城吧,这王石可绝非善类,睚眦必报的脾性让人不少人吃了苦头,趁他不在还是赶快出城吧。”
老者在一旁说道,语气也是带了些焦急,这两位贵公子想必并非京城人士,否则也不会与上京有名的纨绔王石起了争执。
“该逃的应该是他王石,我们又没做错事为何要逃?天子脚下难不成还真让这等泼皮顽劣之人占了好处。”
李承澧啪的一声将折扇收起,黑白分明的双眸里满是对王石的不屑,既然大理寺少卿和王家关系匪浅,那不如趁此机会也拔了这个毒瘤,省得为祸上京鱼肉百姓。
在众人满目的惊讶之下,两人唤来了个小厮将浣苾扶到了医馆,几经查验服药之后,三人这才不紧不慢的去往大理寺。
而早已到达大理寺的王石,不停地在大堂来回走着,神情颇为焦躁阴郁,敢情这俩人是把他当猴儿耍呢。
“贤侄还是先上座吧,你这绕得本官头都晕了。”高坐于上厅的大理寺少卿吉道年一身官服,神情也是有些许的无奈,花白的胡子颤抖了几下。
这自己刚在府中用完午膳,就被王家的小厮告知这王石又惹了祸事,急需他出面摆平。若不是看在平日里王家递给他的贿赂不少,自己也不会与王家攀上亲。
只是这平常出了事情不都是用钱财解决了嘛,即便是复杂如人命官司也少有动用自己出面的,难不成这次王石惹上的是位大人物?吉道年不由得深想了几番。
可上京城谁人不识首富之子呐,若是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可就轮不到他这小小的四品官做主喽。
可正当吉道年还在为自己谋后路的时候,府外传来沉重的击鼓声,这是有冤情啊,也不知是谁这般不长眼珠,不知道大人他还没睡午觉嘛?
吉道年慢悠悠地将案桌上的碧螺春托起,低头抿了一口,又朝王石赔着笑道,
“这击鼓鸣冤按照我朝律法,本官当以优先处理,烦请贤侄稍等片刻。”
王石有些烦躁的抢过小厮正在为他扇风的扇子,摆了摆手回到了座位上,只是眉间的阴郁愈发严重。
见此,吉道年也没在意毕竟国法当前,自己若不依法处置恐怕明早皇上的御桌上便会出现参他的折子。给旁边的府兵使了个眼色,吉道年放下手中的茶盏。
府兵带两人绕过回廊式的走廊,来到大理寺的内堂,而主位后面的墙上便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红木牌匾,上面是为武帝亲笔所写的“天理国法人情”这六个字。
吉道年有些懒散的瘫坐在高位上,在接收到王石不停递来的眼色之后,便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渊源。支起身子轻咳几声,案板一拍,一股子官腔便显露出来了,
“这大理寺外的登闻鼓可是堂下之人所击?”
“正是民女所击。”浣苾叩首在地,身子有些虚弱,可语气却是掷地有声。
“大胆刁民,面见本官为何不跪?”吉道年将案板掷在桌面上,向前俯着身子,食指指向长身玉立的容成,怒声道。
“在下江北通州晏家长子,受先皇恩德可行免跪之权。虽为一介布衣,可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着实是算不得刁民。”
容成负手而立,眉间的神色一片淡然,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的说道,丝毫没有将吉道年的怒气放在眼里。
这江北晏家当年可是跟着武帝夺得皇权之人,虽本家已迁出上京,可在通州一带那也是有名的豪族,更何况这免跪之权也确实是武帝金口玉言为之的。
吉道年的额头微微冒着些冷汗,这眼珠子左看看容成右望望王石。两方虽然都是世家子弟,可晏家的势力毕竟不在上京,眼下还是得与王家继续交互着。
分析利弊之下,这案子基本上也就可以了结,无论案情如何只要让双方的脸面上都过得去,必要时偏袒一下王石,糊弄着也就过去了。
“堂下之人有何冤屈,说予本官听听,本官定会为你做主的。”只是这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吉道年打定主意之后,人也放松了下来,问道。
坐在椅子上的王石不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容成,即便是江北晏家又如何,这可是上京城又不是他的通州,敢来这地方撒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民女浣苾,日前于东街卖身葬父被王石瞧上了眼收入后院。可王石竟出尔反尔未曾履行诺言安葬民女的父亲,反而于闹事街头使唤小厮殴打民女,甚至还侮辱民女父亲的尸体。”
“因此,民女要鸣冤击鼓,状告上京首富之子王石。”
吉道年垂着眼眸,这也没涉及到人命官司呐,怎得王石竟连一个小小女子都摆平不了,案板一击,吉道年问道,
“王石你可承认此事?”
“大人是这女子倾慕于我,被我拒绝之后才想出如此方法,逼我纳她为妾。可这女子着实是死缠烂打,迫于无奈我也只能使唤随从将她驱赶,可没成想竟被她诬赖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