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翁的老者已然死去。
就在他与叶铃说了那个弟子的事情后死去的。
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他的眼睛望着大厅深处,在那里,放着几张圈椅,正中的圈椅后方的墙上,还挂着祖师画像。
就像是在跟祖师忏悔请罚,是他们贪心,接了那桩不该接的话,让别人灭了门。
叶铃叹了口气,蹲下身去,伸手帮老者遮下眼皮。
“你放心去吧,我定会查明真凶。”
随后,她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刚踏出门口,余柯与吴悠便赶了过来。
她与他们说明原委后,几人便决定往香火堂走去。
周师叔此时说要先行赶往小船那边。
花小二是个外人,当初也承诺了他,来到这里就放他走,他们自然不会食言。
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所以跑路时特意选了跟周浩延相反的路。
大概是一刻钟的时间,几人来到了香火堂。
点灯翁也是个赚钱的行业,香火堂建造地一点都不寒酸。
就像一个大宗族的宗祠,样式精美、奢华,讲究一个有钱,显示后辈兴旺。
可惜了,一并毁灭于今日的血与火中。
几人走进香火堂,没有心情观看保存完好的壁画,那应该是刻画着点灯翁的历史由来。
众人的目的很明确,正中央处,那一方石台上的一卷厚厚的簿子。
吴悠的脚步比较快,将那簿子拿在手中,粗略地翻开来看了一下。
都是人名,从三百年前就开始记录了,大抵都是人名、原籍住址、简略生平之类的。
当然了,只有宗门的一些高层领导人,才有资格在这里写上简略生平。
至于其他的普通弟子,若是去世了,便用朱笔在底下画一条线,旁边写了“夭亡”或是“告终”。
“是香火簿。”
他将香火簿合上,又往石台上瞄了喵,果然有一小笺白纸备注。
吴悠又拿起看了看,只有最上面的那一张记录的是最近出岛的人,底下的都是最早也是三个月前了。
“是三天走的,确实是往淮城走的,是探亲的那个。”
吴悠将这张白纸抽出,拿给叶铃看。
叶铃接过,眼睛朝着纸张扫了一下。
钱不花,因探亲回家。
她又赶紧将吴悠手上的香火簿拿过来,直接翻到最后几页,认真地找着这个名字。
终于,在倒数第二页的最下一行,记载着钱不花名字,但是在原籍住址那一行,竟然被划掉了!
叶铃双瞳猛地一缩,赶紧将这一个情况跟众人说。
余柯对这事没什么经验,只是皱眉。
洛菁和吴悠是老江湖了,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或许那位弟子是叛徒,他将点灯翁引向深渊后,自己便逃走了?”
“也有可能是人家不想当点灯翁了,将原籍划去后,便再也不回来了。”
“这事不太可能,只是我们不知道钱不花的住址而已,可点灯翁们不一定不知道,毕竟他们就是在这一片做生意的。”
“有道理。”
洛菁与吴悠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分析这件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叶铃深吸了一口气,将香火簿与备注都拿上。
“去淮城,在那里,应该就能找到答案了。”
余柯点头:“不管遇到什么迷雾,只需将它斩开即可。”
嗒、嗒……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沉稳,内息极其高深。
是周浩衍!
只见他面色肃穆地走了进来,直接说道:“外面来了一艘船,弄了伪装,但看样子是水师,还是从安城来的。”
他是船夫,对水路走向记得比别人要清楚得多。
那一艘船的走向,就是从安城沿着这条河流来的。
“水师……难不成我那哥哥……”
叶铃先是震惊,随后是愤怒。
父亲刚去世没多久,这群水师便敢如此肆意妄为了?这可是违反军纪的行为,若说背后没人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加上师叔说的,从安城来,然后又直奔江州,定是带有目的而来。
那有什么目的,要么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行踪,要来抓自己或是杀人灭口。
要么,就是来找这群点灯翁,同样也是杀人灭口。
不然的话,说不通他们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乔装打扮偷偷跑出来。
“得赶紧走,不能被他们缠上!”
叶铃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南淮候之所以能在扬州地界这个温柔水乡封候,全靠麾下这勇猛的水师。
那日,若是南淮候高调一点,直接带着水师出来,根本就不会死!
但他向来都是纪律严明之人,不允许手下滥用私权,同样自己也不会这么干。
一想到这,叶铃心中的愤慨就更强烈了起来。
众人都是江湖中人,武功也不低,赶路的时候都用上了轻功,不多时便来到了岸边上。
“等一下!”
周浩衍伸手挡住众人,然后带头蹲下身去。
原来那艘大船在看到小岛屿后,竟是下令让船工甩起船桨,加快了速度。
“不能从这走了,会直接撞上。”
周浩衍眉头微皱,觉得有些麻烦。
“这座岛就这么大,这么多人一起来,肯定是要搜查的,到时候逃不了一场大战。”
吴悠也认真了起来。
“但是我们只有一艘船,还正对着那艘大船……”
洛菁弱弱参与说道。
她可不想跟淮城的水师正面冲突,到时候打起来,这三个九品的不会死,叶铃姑娘也可能不会有事。
但是自己,嗯,就很难说了。
余柯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叶铃着急了起来。
“师兄不可,你不知淮城水师的威力,我看这船应是楼船改装,上面藏有车驽,每一位士兵的手上也都配有弓弩。
一旦交战,就是万箭齐发,当年父亲带兵征战时,用它杀过不少八品高手,九品也有一两个……”
当年群国混战,各国都有不少高手,但当他们遇到成建制的军队时,往往都死得很惨。
余柯认真说道:“没事,我不会与他们正面交锋,你们先走便是。”
叶铃还想劝阻,却被吴悠拦住。
“两把刀做事从来不会冲动,相信他便是!”
叶铃还想说话,但是看着师兄不容拒绝的表情,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与此同时,大船上,那位当家的依旧望着岛屿。
突然,他的神情一凝,双眼爆发出锋利的光芒。
“有人!”
他抬起右手,身后的众多便装士兵都动了起来,快速地走到各自身前的箱子前,并打开了它,里面放着许多弓弩。
不仅如此,船舱内,也乌泱泱地跑出来数百人,他们腰间都挎着长刀,手上各自拿着弓弩
张弦、挂牙、装箭、手指放于悬刀之上,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操作过无数次一样。
做完这些后,他们又以百人为一组,跑到船头前,齐齐拿起弓弩,对准弩上的望山,随时准备放出弩箭。
而剩余的几组,则是交错地站在后面,等第一轮的放完箭,他们便会冲上去。
岛屿上,慢慢走出一个脸上挂着黑巾的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钢刀。
当家的嘴角一咧,满是残忍。
他抬起的右手微微勾了勾手指。
“放箭!”
唰!
弓弩瞬间绽放,数百只弩箭像电射般朝着那个男子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