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选择不出手,也可以选择帮助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不管怎么样,情势都对你有利不是?你应该不会想那么快看到叶潭顺利即位吧?
蛟鸣阁,只有没了南淮候,才能是真正的淮城地下之王!”
刑十三的语气从低声到激昂,极具诱惑力。
玉冠男子微微一笑,不见半点激动。
“这个诚意不错,那你们烟雨楼想跟我换什么?”
生意场上的事,向来都是你来我往的,不存在说一方不求回报的可能。
就算有,那也只能说明对方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特别是烟雨楼这个在长安城都混得风生水起的存在。
他不喜欢被这种势力钓着,要就明码标价。
刑十三直接坦诚布公道:“这事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所以就算掌座不信,我们也只能说没有什么代价。
嗯,如果掌座真不放心,那不如给我一千两?刚好我最近也缺钱,我还能赚些外快。”
玉冠男子突然感叹了一句:“叶潭找的队友还真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竟然都不想他继位……
刑十三低眉笑道:“我就当作是对我们的夸奖了。”
玉冠男子终于站起身来,亲自给刑十三倒了一杯茶。
“成交!”
“成交!”
刑十三说完后朝着书坊四周墙壁望了望,问道:“掌座这里可有扬州堪舆图?我好指出详细位置。”
玉冠男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在这里,你直接说地名就是,我记得住。”
刑十三怔了一会儿,然后便将那地名说了出来。
“扬州与冀州交界处,那里有条叫做云绸的古道,可惜在前朝时便已经荒废了,许多人都不知道那里还有条路……”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玉冠男子在那里喃喃自语。
“云绸古道?是个偏僻路段,入了扬州后,往南走便可以直通淮城了,那条路应该是在西北外城的大茂山。”
他还真的记得,甚至能想起那条古道连接哪里……刑十三的眼皮猛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就算叶潭知道,他也肯定不会想到传旨太监会从那里来!
毕竟一个在皇城养尊处优久了的太监,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走这种辛苦路?”
玉冠男子冷笑了一声。
“朝堂之上的政敌,才是叶潭最该头疼的。”
他的意思是说传旨太监之所以会这样子走,其实也跟朝堂上的争斗有关……刑十三耸耸肩,道:
“我向来不关心这些的。”
玉冠男子突然开始上下打量起他,特别是一直盯着他的刀在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刀还挺新!
听说你是以偏执之意入道的?”
刑十三神情一凛,眼神再无刚才的随意,而是带着凶恶。
玉冠男子刚刚的话明显就是在嘲讽他!嘲讽他作为一个刀客带着的刀竟然还是新的。
这便意味着他守护不好自己的刀!
玉冠男子却丝毫不惧,开始点评起来。
“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专心武道,却能压制住心中暴虐,如此方能有进境!”
刑十三神色慢慢变冷,说道:“就不劳掌座费心了。”
说罢,他再也不想停留,直接迈步走去。
他怕再不走,就真的忍不住拿刀砍了这个家伙。
只是在迈步过旁边的一处书架时,他的眼光一瞄,突然就慢下脚步。
那处书架上,正放着一本书。
一本他小时候竟然听说过的书!
《皇甫公明判正集》,北齐双山堂刻印,当年风靡于北齐各大街坊,无数小孩都争当扮演那位铁面无私的皇甫公明。
刑十三从小时候就不喜欢玩这种过家家,但是并不抗拒听故事。
这故事,还有十几年没听过了吧!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但旋即就被他掩藏下去。
“你看中哪本书就拿去,反正都不值钱。”
他的身后,玉冠男子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就当是给你的报酬好了!”
刑十三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拿起那本书便走出了积水书潭。
“二十两银子,还挺值钱的。”
算账先生小声说了一句。
玉冠男子淡淡笑了一声,眼神幽邃。
“要只是送给他,那就是亏了,但若不是,那就是赚了。”
……
是夜。
淮城的一座小客栈中,有一个房间紧闭着窗门。
没有蜡烛摇曳,有的只是幽幽黑暗。
有一位男子正盘腿坐在床上,就着这无边暗色闭目养神。
突然,窗户响起了嘎吱声。
男子悠悠睁开双眼,不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我再说一遍,别点那么多蜡烛!”
一道黑影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火光照耀出他那普通又苍白的脸庞。
正是从积水书潭走出来的刑十三。
“知道知道,就点三根!”
嗤啦!
放置在灯台上的烛芯被点燃,跳动着的火苗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也照亮了那位坐在床上的男子。
他正是那时在安城与刑十三协作的候鸟!
他也来淮城了。
嗤啦、嗤啦!
又是两根蜡烛被点燃,但刑十三依旧没有放下手中蜡烛。
候鸟悠悠看了他一眼,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你可接触过那个蛟鸣阁的掌座了?”
刑十三微微点头:“接触了,确实跟你说的那个样子,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我……应该不是对手!”
候鸟怔了一下,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狂妄到无边的家伙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看来余柯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他刚想着要不要开口宽慰自己的老友一下,然后便看到老友又拿着火折子走向另一根蜡烛……
“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正常?
徐檀这短时间刚好将黄栗叫出来办事,然后杜般的下落就被查到了,黄栗就顺手去收拾他了?
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是不是他放出的消息?想要惹黄栗出手,然后顺藤摸瓜?”
嗤啦!嗤啦!嗤啦!
刑十三点亮了所有的蜡烛后,终于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回道:
“我有试探过他,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但据我观察,杜般很有可能就是他去举报的。
至于为什么,嘿嘿!无非就是想查那件事情了!”
候鸟皱眉,开口提醒自己这位老是爱搞事的好友。
“你最近最好安分一点,别想着在之件事情上搅混水!”
刑十三掏出从积水水潭拿走的书,漫不经心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对了,黄栗死了这件事情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汇报?”
候鸟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会告诉苏老,这件事情由他跟进。”
他瞄了一眼刑十三,惊讶道:“你竟然会看书?!”
刑十三一脸嫌弃:“喂喂喂,好歹我也是读过几年私塾的,还是能看书的好吗?”
能看不代表会看……候鸟低头看了一眼刑十三手里的书。
“你看的是什么?”
“诺,就是这本,我们小时候经常看的,今天在积水书潭里找到的,那个家伙送的。”
刑十三将手中的《皇甫公明判正集》在候鸟眼前晃了晃。
候鸟先是怔住,随后神情复杂。
“蛟鸣阁的掌座可不单只是将这本书送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