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城城头襄阳守军均已到位,在外城驻扎的一万八千士兵迅速回收,见到朱序前来众将将他围拢问道:“将军,为何下达放弃外城的命令,看眼前秦兵不过六七千人,为何不集中力量聚而歼之?”
朱序默不作声,站在城楼朝外城护城河望去,众将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但见护城河火光冲天,火把点点若天的繁星,百余条大船和前竹筏载着满满的秦兵正迅速增援外城。&&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明白朱序的决策何其英明,若不是当机立断迅速撤离外城,被下面这六七千秦兵缠斗住,不消半个时辰,敌军在不断的增援之下便可将自襄阳守军全部缠住,到时候退又退不得,杀又杀不得,最终的结果便是全军覆没,城破人亡。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众人问道。
“乘秦军未全数到达围困城池,马派人丛南门出城向荆州唐刺史求援,诸位亦不用慌张,秦人夺我外城又如何?我中城坚若磐石,城中粮草足够我军一年之用,只要我等众志成城,何惧他秦人凶猛。”
众人低落的心气被朱序点燃,身为襄阳守军都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心,只要不是被敌军攻进内城,便绝对不会承认城破了。
督护李伯护站在一角的暗影里冷笑,心道:“这是你主将轻敌,居然识破不了敌军佯退的诡计,还请我们去饮酒庆祝秦人退兵,简直是笑话;若是我等,早被你砍下脑袋当尿壶了。”
再想想自己在襄阳城熬了几十年还只是个督护之职,跟了朱序这个毛头小子依靠祖荫来便是主将,世道之不公平简直教人要喊冤骂娘。
苻丕兴致勃勃的看着护城河火把点点照得河面宛如白昼,心中欣喜异常;没想到这个石越这么有本事,果然一战建功,一举将天堑护城河突破,并缴获百余艘战船,占领外城。
虽然战船只是简易的渔船改造而成,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夜袭也只是歼灭了三千多晋兵,战果不甚辉煌,但是此战的意义可不是仅仅用这些东西能衡量的,外城占领,就等于敲掉了襄阳这只核桃的硬壳,露出里边香脆的果肉,虽说这果肉要吃到嘴里还需费一番心思,或挖或抠或挑出来,那边是眼见便能入口之事,总比围着这个刺猬无法下口要好千倍万倍了。
慕容垂有些傻眼,杨安有些发蒙,这个石越,想不到胆识如此了得,即便是他们也决计不敢用这种不太靠谱的方式来奇袭襄阳.水军,昨日劳师动众的撤军之时,这两人就有些郁闷,没想到不靠谱的石越遇到不靠谱的苻丕,两个不靠谱的在一起乱搞一顿,这事居然就靠谱了。
“连夜不间断运送大军渡河,到天明时,我要外城全部是我大秦士兵,将襄阳城围困的连只鸟都别想飞出去。”苻丕大喝道。
“大将军,十七万大军不必全数过河,留下几万在各处护城河搭建桥梁,修筑土石坝,便于我骑兵纵横往来,亦不必完全依靠着破船竹筏来争渡了。”石越悄声道。
“你说的很对,既如此,便请慕容垂将军和杨安将军各带两万人马在东西南北各处开始修建浮桥堤坝,以便于我军来往驰骋,两位将军可有异议?”苻丕下令道。
杨安、慕容垂两人惊讶的张大嘴巴,也不知这苻丕是真的要整他们还是根本不懂军队中的规矩,军队中自然有专司架桥铺路之军,但是干这些的除了前锋军不得不为之之外,正常情况下都是由官职底下的将领率领战斗力低下的士兵来担负这样的工作;在大秦军队中,干这些事的士兵们被其他士兵们统称为‘老鼠兵’就是讥笑他们像老鼠一样成天身泥土灰蒙蒙的,像只打洞的老鼠。
两人又惊讶转为愤怒,但苻丕是主帅,抗命的事他们是决计不敢的,于是二人怒气冲冲的领命而去,苻丕不明就里,纳闷的问左右道:“两位将军怎么了?为何脸色不悦?”
苟苌笑道:“两位将军没有不悦,他们是在高兴而已。”
“哦,名将就是名将,居然连高兴的样子别人都看不出来,还以为是在生气,城府之深,令本帅佩服之至。”苻丕淡淡道。
众人摸不清他到底是在调侃还是真的在发出感叹,均咬牙忍住笑意,憋得难受之极。
到了天明时分,秦军渡河十三万,十三万大军将襄阳城团团围住,在外城开始修建工事,搭建土台,肆无忌惮的的折腾起来。
朱序严令四城加强戒备,襄阳百姓全城总动员,再无丝毫懈怠之意,每个人的脸神色都变的严肃起来,昨夜丢了外城,天明时军民们登高一看登时杀了眼,四下里旌旗招展,十几万兵马铺在四城外,光是看着黑压压的营盘,便叫人胆寒;也幸亏他们是襄阳人,否则换成任何一座城池的百姓,恐怕也要丢了魂了。
秦兵倒不急于进攻,他们在等攻城器械的到达,护城河的浮桥尚未搭好,河面太宽,实在有些要杨安和慕容垂的好看;只能等浮桥搭好,投石车、床弩、以及攻城云梯车尽数运达之后,方能展开全面的进攻。
这两三天的时间对于攻守双方都是一种折磨,等待也是一件令人焦心的事情。
朱序及时的派出轻骑赶往荆州求援,荆州刺史唐冲也刚刚接到了朝廷的圣旨,当今圣韩暮亲自拟诏命他速速移师明,以便及时对襄阳城进行救援,韩暮尚未得知襄阳外城已破的消息,所以,虽然言辞郑重,但是倒也显得不是很急迫。
唐冲在犹豫,他打发回去钦差,安顿好求救的襄阳骑兵之后,立刻火速召开紧急会议,唐家是江南大户,此次新皇台,很是得了些利益,唐门子弟在京中外地均有任命,相比较而言,除了身处京城的老爷子之外,就他唐冲的官职最大,地位最高了。
荆州这可是战略要地,原本此地是桓温的地盘,桓家倒台之后,多少人眼盯着这个位置,但是唐老爷子马力强劲,硬生生的从其他家族手中将这个肥缺擒下,唐冲从一名小小的太守,一跃而成炙手可热的荆州太守,这对才三十出头的唐冲来说,可谓是大好的更进一步的机会;假以时日唐冲未尝不能累官至六部尚、内阁辅臣的地位。
当然前提是不能犯错,这也正是唐冲如此小心谨慎的原因。
“大人,圣旨既然已经下了,襄阳又派人前来求援,卑职看,还是尽快出兵为好,万一襄阳陷落,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同知吴大人道。
“吴大人说笑话呢,襄阳若是陷落怎么会怪罪到刺史大人头,大人的职责是守卫荆州一地,最多负有驰援之责,何来襄阳陷落怪罪大人之说?”一名唐冲心腹反驳道。
吴大人道:“即便如此,朝廷下了圣旨,显然是要大人负起这个责任来,大人怎能抗旨呢?”
“圣旨言道:着荆州刺史唐冲速速移师明震慑秦军,伺机驰援襄阳。这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伺机驰援,震慑秦军,可没叫大人立刻发兵攻打秦军。”
“襄阳派人来求救,难道坐视?”
“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末将建议大人即刻点兵,按照圣旨所言移师明,但是若言现在就去攻打秦兵,也太草率了;襄阳来求援的骑兵也说了,襄阳城只是外城被破,秦兵围城而已,襄阳坚固异常,岂是说破就破得了的,再说秦人万一围而不攻在我驰援路设伏打援,我军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到时候襄阳没事,倒将我荆州拉下水,谁来负这个责任?吴大人你么?”
那心腹言辞犀利,吴大人听到这里再也不敢接口,也不能说他是强词夺理,确实有这个可能。
唐冲见众人都无话说了,适时出来开口道:“无论如何,兵是要发的,荆州七万兵马明日启程前往明,着同知吴大人留守荆州,其余诸将跟随我前去,同时派出斥候小队沿途搜索,查明秦军企图;襄阳方向多派几队,就这么定了。”
众人齐声应诺,唐冲打定主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慢慢吞吞的起兵,慢慢吞吞的行军,抵达明之后闭门不出,形势一天不明朗就绝对不去碰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