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疯子团伙和北极星的案子,整个墨城市局,乃至省厅的警力,都忙得热火朝天。吴端和闫思弦成了赋闲的难兄难弟。
吴端是养伤,闫思弦则是停职。
一开始吴端还打听案件进展,随着主犯们的审讯陆续结束,细枝末节中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吴端的日子开始无聊了。
好在闫思弦家书多。
读书这件事真是非常奇妙,一开始,吴端觉得自己好几年没好好读过书了,肯定看不进去,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翻了翻闫思弦推荐给他的一本小说。
没想到,却看进去了。
自那之后,吴端空闲的时候都在看书,晚上睡觉还抱着书不撒手,闫思弦催了又催,才肯让关灯。
与吴端的学霸模式相比,闫思弦就是个纯粹的学渣了。空闲时间几乎都在打游戏做直播。吴端甚至一度怀疑他都不用打理公司吗?怕不是破产了?
这天,吴端慢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水杯正往卧室走,听见闫思弦打游戏的声音,能听出正到了包抄敌方的关键时刻。
吴端忍不住好奇,走到书房去观战。
这一观战,闫思弦的直播间炸了。粉丝们纷纷猜测这个出现在闫少爷家里娃娃脸少年——镜头里看去,少年感确实很足——究竟是谁。
有说是闫少爷朋友的,有说的兄弟亲戚的,还有说是好基友的。
闫思弦故意逗吴端,大方地给粉丝解释道:“这是我大侄子。”
吴端:what???
粉丝们当然看出了吴端的诧异,闫思弦是在开玩笑,却还是连连起哄,一时间喊闫思弦叔叔的,想要给闫思弦生孙侄的呼声刷满了弹幕。
闫思弦护崽地关了直播。
吴端没力气跟他较真,只是道:“你玩呗,是我打扰你了。”
“没没没,我正想问你呢……”闫思弦站起来,把椅子让给吴端,待吴端坐好了,他自己又拽过一把椅子坐下,继续道:“你说,你的前任要是邀请你去参加她的婚礼,你去吗?”
吴端摇头,“我没有前任。”
“就比方说。”
“比方说……”吴端想了想,再次摇头,“不去。”
“为什么?”
“挂着『尿』袋呢,不太好吧。”
闫思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跟我装糊涂呢吧?”
吴端笑了,反问道:“怎么?你前任邀请你了?”
“嗯。”
“真的啊?!”
“那么诧异干嘛?你当我跟你似的白纸一张呢?”
吴端不理闫思弦的挖苦,他现在满心八卦。
吴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问道:“快说说,你们啥情况?她为啥邀请你?”
看他的样子,闫思弦笑道:“用不用给你来点瓜子?”
“我不介意。”
闫思弦道:“算起来,我俩是发小,门当户对那种,她父母都是高知,爸爸在谷歌那个级别的互联网公司,管着整个亚洲区的业务,妈妈弄了个珠宝品牌……”
吴端打断道:“背景介绍直接略过吧,重点!重点呢?”
闫思弦无奈地笑笑,“重点啊……她小学就被送到国外了,比我早很多年,所以我出国的时候,双方父母都让她多照顾我——我俩父母认识。
事儿挺老套的,照顾来照顾去就在一起了呗。
后来因为我当警察,就分手了。”
吴端“啧”了一声,像是在表达“警察怎么了?”
闫思弦笑笑,“其实我挺感激她提分手的。”
“你还感激?”
“其实没那么喜欢,只不过是因为熟悉,就像你和貂芳,和笑笑,那种熟悉。在一起吧,未尝不可,可是真在一起了,又着实缺了点什么。”
吴端一脸『迷』茫,“算了算了,我不具备知心大姐的能力,你们成年人的社会太复杂了。”
“所以啊,我去不去呢?”
“还是去吧。”吴端道。
“为什么?”
“我听你讲,感觉你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哪倒是。”
“而且你们双方父母不是认识吗?我想,她邀请你,应该是出于这层关系吧。”
“嗯。”
“所以啊,我觉得可以去。”
“我也觉得该去,不过我跟你的理由不太一样。”
“哦?”
“我得『露』『露』面,让那帮人精知道闫家还没夸呢。”
这话让吴端莫名有些心酸,他问道:“以前的朋友,疏远你了吗?”
“疏远是正常的,还有趁机调动资本,想在闫氏的股价上做文章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资本市场嘛,就是这样,哪儿有什么人情可讲。
主要是,一些跟我父母有交情的长辈都会出席,我应该去这样的场合多『露』『露』脸。”
提起父母,吴端又问道:“那你妈呢?她还不知道吗?”
“前几天就回郊区老房子陪我爸去了。”
“你不去看看?”
“算了,尴尬,我妈夹在这破事儿中间,最尴尬。”
吴端犹豫了一下,道:“按说这事儿我不该多嘴……”
闫思弦立即给了他一个“你说什么都不算多嘴”的眼神。
“连案子都快结了,无论张雅兰曾经做过什么,她这个旋涡中心的当事人都死了,你也该放过自己了。
现在无论你有多别扭,总好过父母去世后再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迈过这道坎,抓紧时间对他们好。”
闫思弦笑道:“吴队,你这给人做思想工作的水平突飞猛进啊。”
知道闫思弦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吴端便不想把他『逼』得太紧,也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那这一回我说服你了吗?”
“让我想想吧。”闫思弦道。
“好,那继续说前女友婚礼的事儿……听你说那意思,好像是鸿门宴啊,要实在嫌自个儿去撑不住,你就叫上貂儿陪你呗,貂儿什么场面没见过啊,放心,关键时刻帮你撑场子没问题的。”
闫思弦乐了。
“还撑场子,你当拆台去呢?”
吴端耸耸肩,“我不是怕你形单影只,到时候看见人家成双成对的,再哭出来。”
“你滚!”
闫思弦可不敢让吴端滚,他自己拿起桌上的水杯去倒水了。
吴端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小闫你别哭啊!别哭啊小闫,单身狗不丢人啊!”
闫思弦:“戏精你够了!”
一个月后。
吴端为他给出的提议感到无比懊悔,因为最终陪着闫思弦去参加婚礼的是他。
貂芳原本想去的,可就在婚礼前一天,疯子团伙的最后一处埋尸地点被发现了,大量尸体运至市局,貂芳肯定没时间了。
刚刚拔了管,能够稍微出门活动的吴端当然并不适合去人多的场合,不过他对闫思弦的这位前女友还是有些好奇的。
吴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闫思弦却痛快地答应带他一起去。吴端反倒有些手无足措了。
“这……不太好吧?”
“带大侄子去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我红包多包点。”
“滚滚滚,你才大侄子。”
闫思弦认真道:“我没打算留那儿吃饭,『露』个面,给了红包,咱们就撤。”
“啊?”吴端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要去做戏吗?什么要让那些人知道闫家没事……”
“那不重要,今天还有别的事儿。”
“别的事?”
“你的伤恢复得不错,我跟主治大夫聊过了,西医能够解决的问题,已经到头了,接下来无非就是继续用抗感染类的『药』物。
可你这次伤得太严重了,元气大伤,最好能配合着中医的调理。
我托了好多人,找到一位很厉害的中医,是中医世家出来的,祖上当过御医呢……”
吴端不禁咂舌,“真不用这样,没你想得那么金贵,不值当的。”
闫思弦这可就不乐意了,对着桌子瞪了下眼道:“我说值就是值。”
桌子:你瞪我干什么?有本事你瞪吴队啊!
闫思弦:“反正,费了好大劲儿才约到老中医的时间,今天就得带你过去,好好瞧瞧。”
吴端拗不过,只好坐上了闫思弦的车。
吴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婚礼,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土豪。
婚礼地点并不是酒店,而是某处古建筑内。
那建筑内雕梁画栋,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乍一看,像是走进了古代酒楼之中。
停车时,吴端注意到周围都是些豪车,有些车里还坐着司机,想来参加婚礼的人非富即贵。
闫思弦生怕吴端有什么闪失,问道:“要不我自己去,你在车里稍微等一会儿。”
吴端想了想道:“来都来了,去看看吧,我还从没进过这么漂亮的地方。”
“那你可别瞎跑。”
“我跑得了吗?”
两人的谈话虽然轻描淡写,可闫思弦却绷紧了浑身的神经,巴不得拿玻璃罩将吴端罩起来,但凡有人走到吴端周围两米之内,闫思弦便如临大敌。
两位新人立在门口迎接宾客,大红的中式婚服,汉唐风格。
也不知是衣服和妆容选得好,还是两人本身就好看,反正看起来就是一对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璧人。
闫思弦上前跟新娘寒暄几句,吴端注意到,新娘给新郎介绍闫思弦时,只说了闫思弦是自己的发小儿,好哥们儿。
看来新娘并未跟新郎说起过自己跟闫思弦的那段恋情。
闫思弦很配合地以朋友哥们儿的身份送上祝福。
新郎对闫思弦非常客气,握着闫思弦的手,不断到:“哎呀呀,闫氏的太子爷啊……久仰久仰,以前老听我媳『妇』提起你。”
闫思弦微微皱了下眉,他并不喜欢“太子爷”这样的称呼。
虽说有吹捧的意思,但熟悉的人才能这样叫,初次见面就这样称呼别人,有那么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意思。闫思弦并不喜欢这样。
闫思弦试图用目光询问新娘:“什么情况?你确定嫁给他没问题?”
新娘也不知是没意识到闫思弦的意思,还是故意不提这茬,只是看着几乎被闫思弦用手臂圈住的吴端道:“这位是……”
“我朋友。”闫思弦拿出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寒暄得差不多了,就在闫思弦想要告辞的时候,一个伴娘打扮的女孩跑到了新娘跟前,凑在新娘耳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闫思弦隐约听到了“项链”二字。
新娘的脸『色』十分不好看,问那伴娘到:“真不见了吗?你们哪儿都找过了?”
“真找过了。”伴娘十分焦急,又低声问道:“那东西太贵了,要不要报警?”
这次两人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吴端和闫思弦都听到了。
吴端看了闫思弦一眼,那意思是“问问吧,肯定出事儿了。”
闫思弦知道,吴端是听见“报警”二字,破案的瘾被勾起来了。
闫思弦无奈地笑笑,开玩笑地对新娘道:“你忘了?我就是警察,出什么事儿了吗?”
新娘看了一眼正在一旁招呼其他客人的新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还真碰到一件难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说说看。”
“我的项链丢了。”
“项链?”
“嗯,是我妈送我的结婚礼物,本来打算婚礼上戴的……”
一个做珠宝生意的女人,送给女儿在婚礼上佩戴的项链,恐怕其价值根本没法用钱衡量。吴端又『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能理解,小老百姓对价格还是十分好奇的。
于是闫思弦换了个委婉的问法,他道:“我前阵子看拍卖资讯,一颗埃及法鲁克国王的红宝石拍出了2700万的天价,我记得有将近30克拉,不会是你妈妈买给你的吧?”
“就是那个。”
闫思弦几乎要喷血。
他只是随口一问,想要以此问出那项链的价值。
好家伙,现在不用问了,反正就是老值钱了。
闫思弦犹豫了一下道:“你还是报警吧,我今天的确有事,就不多待了。”
说完,不顾吴端一个劲儿的使眼『色』,他硬是搀扶着吴端离开了。
走远了几步,吴端低声道:“那么值钱的东西,咱们得……”
“跟咱们一『毛』钱关系没有,”闫思弦道:“你没看见吗?人家当事人都不慌,婚礼照旧,你急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看病重要,先看病去。”
待两人上了车,闫思弦问道:“你说,项链丢了这个事儿,她跟新郎说了吗?”
吴端想了想,摇头道:“我看没说。”
“她为什么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