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有些愣住了，抬起头，只看见了莫渊温润的笑容。
正如他们被创造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莫渊那时的笑容，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他们的心充盈热血。
而不是后来那个冷漠并且对一切都不管不顾的冷漠神明。
“主人，不，不是这样的，是我们，我们变了，我们没有遵从你最初的教诲......”
克里斯蒂娜低着头低语道，她的气势彻底变了，不再像之前那般运筹帷幄，意得志满，而是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被捏着下巴泪光盈盈地看着莫渊。
莫渊捏了捏她的脸蛋，嗤笑道：“爱哭鬼，起来吧，别跪着了。”
这声爱哭鬼还真没有说错，克里斯蒂娜从很久以前就特别喜欢哭，经常因为教不会愚蠢的人类一个人在大殿之中哭得尤其无助。
克里斯蒂娜擦擦眼泪，被熔器之神搀扶着站起了身子，目光却一直锁定在莫渊的身上。
“我想了想，虽然我个人其实很想判你无罪，让我自己去解决你的烂摊子，但是这样的话，你自己恐怕也过不去心底那关吧。”
莫渊的声音响起，克里斯蒂娜也跟着顺从地点了点头。
莫渊确实很了解她，尤其是找回了记忆的她。
别说本身就是她的错了，哪怕是莫渊的错，克里斯蒂娜也是那种会主动担责的家伙。
虽然莫渊不在的时候她确实做了许多的错事，但是克里斯蒂娜的内核依旧没变，在莫渊刻意用因律之书净化之后，她的心态已经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其实，后来我定下的规则本来就是最大的错误。
虽然保持了你们神明的地位，但是相对的，也禁锢了你们的自由。”
莫渊轻声道，“就这样吧，保留你们的神力，罚你们终生不得再入神殿。
而且，你们必须以此戴罪之身去解决现世的种种灾难，直到世界重新回到我们的愿景为止。”
“......”
克里斯蒂娜沉默着，她看着面前的莫渊，不知道他此话的用意。
她的目光之中满是不解：“主人，这......不算惩罚。”
“算的。”
莫渊笑着说道，一如既往地温柔，“待到世界变回我们的愿景，你们的一身神力就会散去，变成凡人。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神明。
这就是我赋予你们的惩戒，从完成任务的那一刻开始，你们的寿命，就只有最后的三十年。”
莫渊的话语很轻，但是落在克里斯蒂娜的耳中，却格外洪亮。
这种惩戒......与其说是在惩罚她，不如说是给她一个找回初心的机会。
如果好好完成了任务，她也可以去享受这个世界，去领悟真正的情感，回归自己的初心。
如果为了神力不好好完成了的话......
她相信，自己的主人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
这是梦诞之神最后的怜悯。
“克里斯蒂娜，受命。”
她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她为这个世界所带来的创伤，必须由她自己所弥补。
如果莫渊真的将这些罪名宣判在她的身上，将她击杀，那才是对所有被博物馆迫害过的生命体的不负责。
莫渊在悠久的寿命已经领悟到。
死亡除了带来快意之外，便没有了任何作用。
以绝后患？高枕无忧？这些由杀戮所带来的心中快意在莫渊这位创世神的面前不值一提，因为他拥有着比死亡更加完美的手段。
他可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啊。
“熔器，受命。”
一侧的熔器之神也低下了头颅，瓮声瓮气地回复道。
他和克里斯蒂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就是他坚定站在克里斯蒂娜身边的最好回复。
“嗯。”
莫渊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捏着克里斯蒂娜脸的手，仰望着头顶的梦诞孤室，扯出了一个笑容，“其余剩下的神明也会去辅佐你们，梦诞孤室的信仰之力也可以供你们取用，希望你们可以真正地去实现初心。
就当是......为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创世神赎罪了。
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
克里斯蒂娜和熔器之神站了起来，看着手捧一本书的莫渊，淡淡应声。
他们被创造出来的意义本就是为创世之神分忧，此刻不过回归到最原本的职责中去而已。
莫渊的惩戒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给予了一个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
“那主人，你呢？”
“我？”
面对克里斯蒂娜的提问，莫渊松了口气，眸子之中的神采变得异常丰富，“我要生活啊，我不想当梦诞之神了，我只想当莫渊。
我要去和我最爱的人们，一起度过我的余生。
如果顺利的话。”
“祝您幸福。”
“你们也是。”
莫渊对着他们淡淡地挥手，两位神明的身影缓缓地消失在了神殿之上。
在最后的时候，莫渊看见，那之前死气沉沉的克里斯蒂娜的眸子，绽放出了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光彩，那是希望。
“好了，神能这种不属于世界的东西，应该回收了。”
莫渊淡淡挥手，整座神殿开始发出淡淡的轰鸣，一个巨大的旋涡开始出现在了神殿的背后，无数的神能开始从现世被吸取到神殿之上。
无数正在逞凶之人的力量瞬间失去，再度变成了凡人。
原本神职者的力量在减弱，而那些从凡人蜕变为神职者的家伙们，此刻彻底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之人。
各地的国家机关迅速出手，那原本显得恐怖的暴乱迅速被镇压，在神职者的面前普通人的暴乱显得过于弱势。
过了大半天，莫渊才从神殿之上站起身来。
所有的神能已经被他吸收殆尽，虽然他是创世神，所有的变化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但是为了掌控神能的精准回收，还是花了他不少的气力。
主要是精神方面再次感受到了无尽的疲劳。
这让他回想起了最开始构造世界以及复现墨染青的痛苦，这种越是精细的工作便越是劳心劳力。
所以当初的世界只是描绘了一个雏形，任由发展。
只有在复现墨染青的时候，构造每一个细节的时候莫渊才算是真正的痛苦。
那个时候莫渊才发现，人体可比世界的轮廓要精细太多了。
不过现在去回忆那些东西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莫渊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的哈欠声也显得慵懒无比。
“唔……总算是结束了，现在的我终于可以好好享受一下自己所构建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