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有来来往往的渔船、商船、货船。容凉虽看不清楚,但是耳朵实在是太灵敏了,风声和嘈杂的人声中,她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问道,“下面是不是有柳成荫?”
谢岑临也上前去扫视下面的人群,果然看见了柳成荫,还有不少夜笙宫的喽啰从湖中划船而来,在渡口边搜寻着什么,“是,他还带了不少人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唐钦闻言指着小丫头,“找人?会不会是找这个小孩子?”
小丫头害怕地连忙摇头,眼神躲躲闪闪,“不是我、不是我!”
众人又将目光放在了这个小丫头身上,穆云销弯下身子,不顾小丫头的躲闪,拉住了她的袖子,她的袖子早已风化,轻轻一扯便碎了大片,露出细小的胳膊上一道道皮开肉绽的口子,有的已经结了疤,生了疮,有的则是刚被打伤的,红的黑的,有的地方竟然已经可见一点骨头,看着触目惊心。
“嘶——”唐钦惊得捂住了嘴巴,她见过死人,见过各种残忍的杀人手法,见过各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毒,她可以面对尸体嬉笑,但是面对一个遭受如此残忍虐待的小孩子,她还是揪心的疼。
洛青荼见了那些伤痕,也暂时忘了自己的洁癖,“这是什么人做的……”
小丫头咬着嘴唇瑟瑟发抖,紧往他身上靠,索求着最后一点安全感,“求求你们……不要将我交给他们。”
穆云销对唐钦使了个眼色,唐钦点头了然,低头展露一个甜甜的笑脸,对她伸了伸手,“别害怕,我们不会将你交给坏人的。”
小丫头大眼睛里面全是恐惧,看着唐钦,眼皮无力地眨了两下,最后合了上去,软软的倒了下去。
穆云销小心翼翼地接住她,小丫头才十岁左右,十分瘦弱,轻得穆云销觉得像抱了团棉花。
唐钦用的是新学的江湖把戏“袖中乾坤”,袖中藏有唐门特制的顶尖迷药,内力微微一震便散开来,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内力高深的人,吸之即晕。
容凉拉了拉还没缓过来的洛青荼,对众人道,“你们三个带她找个客栈好好藏着,我带青荼去引开夜笙宫的注意力。”
其他三人点点头,当即转身从反方向下了楼。
他们跟着容凉闯荡江湖多日,对这个平日懒懒散散的年轻人他们只有敬意,武功高深莫测,永远波澜不惊,随便指点一下他们的武功,便让他们进步飞快,对他的指令,自然说一不二,无条件信任。
他们走后,容凉慢条斯理地把黑布系上,洛青荼委屈巴巴地道,“师父,我想洗澡……”
……
“都快点,仔细点搜,今天必须找到那个小畜生,不然你们全都得回去领罚!”
“让开让开!你,有没有看见这个小孩儿?”
“都给我老实点,谁看见了这个小孩儿就马上告诉我们听见没有,我们护法大人有赏。”
夜笙宫的人撞进人群中找人,弄的渡口旁乌烟瘴气。
柳成荫上了岸,带着人一边往街上走一边搜。
“那小畜生带着上又两天没吃饭,跑不远的,都仔细搜好了!”站在柳成荫身边的黑胡子大汉指挥道,接着又对柳成荫恭敬道,“护法您放心好了,大家一定能给您把人找到,也就是抓个小畜生,怎么劳烦您亲自出来呢。”
柳成荫没说话,看着前方,脸色不太好。
“好久不见呀花柳精,你们在找什么呢?”
前面街道中央站着个青衣少年,轻佻地把古朴的剑随手搭在肩上,一张脸俊美精致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柳成荫两个多月前初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胆小如鼠,遇事只能躲在一边的娇弱小公子。
如今……那少年张扬明媚,嘴角含着一抹自信的笑意,傲气穿透精致的皮囊化成璀璨的光,整个人如同东方冲破水天交界的霞光,蕴藏着旭日东升、刺破黑暗的光明,让人过目不忘,未来,便是一轮代表着希望的骄阳。
这样的璞玉,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便是尽早除去最好,否则后患无穷。只是……柳成荫环顾两侧,果然看见道旁的混沌摊前坐着个黑衣银发的年轻人。
“洛小公子,的确好久不见,当初要带您来岳阳,您半路逃了,怎么今日,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柳成荫掩去眼中的讶然,笑道。
“护法你说什么?他就是那个盛京第一美人?”黑胡子大汉惊讶地看着洛青荼,“……果然是个细皮嫩肉的美人,大宫主果然好眼光,没想到今日出来抓个小畜生竟然捡到宝贝了!!!”
黑胡子大笑道,“护法,让洒家上吧,把他抓回去让你领赏去。”
柳成荫点点头,他也想看看这少年短短两个月,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黑胡子摘下背在身后的一柄大铜锤,走上前去,猖狂道,“小美人子,现在跪下求饶,爷爷还可以考虑不伤你,让你全须全尾地去伺候大宫主。”
洛青荼偏了偏头,桃花眼一弯,笑容明媚干净,却在下一刹杀机崩现,霜雪青莲瞬间出鞘,洛青荼消失在原地,霜雪青莲化为一道冰冷的青光,被洛青荼携着只一刹时间便出现在黑胡子身后,青光一瞬而逝,黑胡子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
似乎是时间静止了一瞬,黑胡子脖子上的血线突然迸射血液,溅到了路两旁的小摊上,尖叫声四起,大胡子死不瞑目地倒地。
“当啷”,原处的剑鞘才落地。
在一瞬间出一剑,秒杀一个二流高手,这便是如今洛青荼的实力。
当然内力上洛青荼也只能算是二流,剑道境界上却已经是逼近一流了,能够秒杀黑胡子一是因为他轻敌,二是因为洛青荼所修心法的根基是浮光掠影,最重要的就是快。
虽然剑境已经很高了,容凉却没教他更高深的剑法,只是让他去悟这一剑,说是剑法虽千变万化,但是最重要的是万剑归一,洛青荼还没找到自己的剑心,需悟得自己的剑心后,方才能在剑道上走得更远,否则学再多的剑招也只是浮沙散落。
而现在,洛青荼似乎摸到了自己的一丝剑心。
洛青荼看也没有看黑胡子的尸体,只轻笑一声,“呵,给小爷当孙子都不配。”
柳成荫轻轻鼓起掌来,“小侯爷这一剑快如雷霆,见血封喉,令人叹为观止,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侯爷如今不可同日而语,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
霜雪青莲上滴血未沾,洛青荼提着剑看着柳成荫,“怎么,你也想试试?”
柳成荫只笑道,“不敢不敢。”
他不是不敢对上洛青荼,他是怕容凉,当日柊花谷外,容凉的剑虽未伤到他,却着实劈在了他的精神之海上,至今那种森冷恐怖的剑气阴影还未散去,那一幕他都不敢回想。
况且最近流传的一则消息,说是有一个黑衣银发的宗师来了江南,想来就是他。
这时一个手下走上来对柳成荫道,“报护法,渡口都搜遍了,没有。”
柳成荫挥手示意他退下,对洛青荼道,“在下今日还有要事,便不能为小侯爷尽地主之谊了,希望二位在岳阳玩得开心。”
“柳大护法客气了,你帮你的吧。”洛青荼弯身将霜雪青莲归鞘,拿白绢帕擦了擦,才随意地搭在肩上,走到混沌摊边守着容凉。
柳成荫带着人继续往前搜寻。
混沌摊老板看洛青荼的眼神都是惊艳和崇拜,竖起大拇指小声道,“小哥不禁长得俊俏,剑法也是一等一的好。”
周围也有不少人低声夸赞,夜笙宫的人在岳阳作威作福多年,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却不敢言语,终于看见一个英勇的少侠,他们自然开心。
容凉吃饱了,往桌上扔了几个铜板,似乎是心情很好,起身时对馄饨摊老板笑道,“厉害吧,我家的。”
老板一愣,洛青荼闻言不自觉地上扬,也对老板道,“对,她是我相公。”
在老板蒙圈的视线中,他们二人悠哉悠哉地离去。
柳成荫走出洛青荼他们的视野后,唤来六个手下。
“你们两个,去暗中盯着他们俩。”
“你们两个,回圣宫禀报月护法,就说盛京第一美人来岳阳了,身边还有宗师境的人物,让他多带些人来抓人。”
柳成荫摘下腰牌扔给剩下的那两人人,“你们两个带上这个去龙滕寨,让龙万言带人把岳阳城封了,一只苍蝇也别给我飞出去。
六人恭敬领命,迅速离去。
“其他人,给我继续找,找不到那小畜生不准回圣宫。”
柳成荫嘴角还带着笑,眼睛里却满是阴狠,宗师境又如何,来了岳阳也得乖乖把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