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惊鸿山公孙家族,祖先便是诗中所言的公孙大娘,凭一剑舞名动天下,而后留下的这一套剑招,名字就为《惊鸿剑》,族中人皆可修习,剑招雄妙,能领悟多少全凭天赋。
而洛青荼的母亲公孙菖,无疑是天赋超群者,当年公孙家族内乱,公孙菖和公孙堇这一对姐妹花流落江湖,公孙菖便凭着惊鸿剑舞扬名盛京,而后和镇国公府的长公子洛承风结识,《惊鸿一面》的佳话在当时的风靡程度完全不亚于《长陵月》。
洛青荼已经入了剑道,自家的高超剑法怎么能不修习一番呢?
他在祠堂中用了两个时辰,将壁画上的剑招熟记于心,出了祠堂,在山庄中短暂地修整一番后,踏上了回盛京的路。
十一月中旬,洛青荼回到了凉州腹地。
盛京这座天下第一城,北靠秦岭山脉,东邻大运河,西南两面都是万里辽阔的平原,其中有八座巨大城池,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盛京。
洛青荼途径八城之一的榕城,距离回到盛京还有一天的行程,便下了马车,在街边找了一家高大的酒楼歇脚。
他坐在二楼临窗的桌边享用午餐,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接着人声躁动,还有马儿嘶鸣的声音。
洛青荼心生好奇,推开窗户观望。
原本热闹的街市上,人群已经分群在街道两边看热闹,而热闹中心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套着的那匹马却是正宗的红鬃汗血宝马。
马车被突然拦了下来,一身江湖人装扮的车夫警惕地拔出了自己的剑,警惕地盯着拦车的人。
只见一道闪电一般的剑光闪过,车夫根本没看见剑光是怎么出现的,那匹汗血宝马已经被一剑砍掉了头,鲜血正从整齐的切断口出汩汩外冒,染红了大片街道。
马头被削飞,落地的时候引起了人群的惊慌。
那一剑太快了,连使用快剑的洛青荼也没看清,于是迅速把目光移向了对面拦车的那伙人。
洛青荼眼瞳猛地一缩,入眼先是看见了一头人高的凶猛白虎,白虎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乌发如瀑,身形窈窕,蒙了面纱。
白虎身边,站着七个黑衣人,全都戴着银色的面具,面具的样式并不相同,并且各自配着不同的剑,看身形有男有女,似乎是白衣女子的护卫。
洛青荼抬眼,果然,对面的屋檐上还站个一个黑衣人,手中提着一把黑红色的长剑,刚才想必就是他,一剑砍下了马头。
洛青荼微微凝眉,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几位就是“秦帝八剑”。
帝国的杀手组织“北凉英灵”中,杀手无数,可是只有其中的“秦帝八剑”为世人所知,由八位用剑的顶尖一流高手组合,配合起来能轻松斩杀宗师境!
洛青荼在盛京只听过他们的传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只是秦帝八剑为何会出现在榕城,那白衣女子又是谁?
街道上,马车门打开,走下一位华服年轻公子,对着白衣女子轻轻一拱手,“罪臣之子淳于溪,参见璃妃娘娘。”
洛青荼将街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听见璃妃二字,心脏不由的一紧,目光又落在了骑白虎的白衣女子身上,她就是真正的上官璃么……
对了,那人刚刚说自己是淳于溪,榕城的淳于家族还是盛京七大家族之一,那上官璃带着“秦帝八剑”这么豪华的队伍来堵淳于家的嫡公子是因为什么?他刚刚还说自己是罪臣之子……
洛青荼心中虽然疑惑万千,但是丝毫不影响他把街上的情况收入眼中。
上官璃道,“淳于公子不必多礼,公子是聪明人,想来是知道本宫今日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淳于溪平静地道,“知道,娘娘想让在下为宸帝陛下做事。”
“淳于公子师从当代大儒孔意孔老先生,少时便才压国子监众学生,是难得的治国之才,而此时的朝廷,正是给你一展宏图的好时机。”
淳于溪抬头,微微一笑,“娘娘是不是忘了,宸帝陛下刚抄了了我的家族,族中二百三十七口人的血还在北城外没干透呢。”
洛青荼惊到了,淳于家族被抄了?要知道当今的七大家族都是有百年底蕴的世家,人丁旺盛,家族势力庞大,姻亲无数,盘根错节,当年宸帝登基时发动玄武门之变,将隐太子一党杀了个干净,也没动七大家族。
不是不想,而是动一下必定是朝野动荡,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宸帝陛下查抄了一个世家?
洛青荼的心头不禁浮起那道黑衣银发的削瘦身影,分别半个多月,你又经历了什么?
上官璃听闻了淳于溪的话,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宸帝其实并不在乎他自己的死活,他只在乎天下的黎明百姓是否能休养生息,能否安居乐业,所以你进了内阁,成为她的肱股之臣,你便拥有了杀他为你族人报仇的机会。”
“公子十几年寒窗苦读,想必也是为了能一朝立于庭野,施展抱负,难道会为了一己私仇,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吗?”
淳于溪微微攥紧了拳头,他的恩师孔意,三朝宰相,一代大儒,古稀之年收他为关门弟子,便是希望他有一日,能够撑起百官大梁。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横渠先生的话曾经是燃烧在他心头的热血,可就在他回京前夕,宸帝陛下查抄了他的家族。
虽然他对那个家族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到底是血海深仇,直接让他心头的热血凉了一大半,甚至只想着直接去浪迹江湖。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并不顺他的意,几句话又重燃了他心头的热血,一腔报国之志和一身治国学识,就这样藏下,怎么可能会甘心?
淳于溪缓缓呼出一口气,“好。”
上官璃道,“公子请上车,今日便赶回盛京,宸帝陛下在等着你。”说着,白虎往一边让了让,露出了身后一辆华丽的马车,拉车的竟然是四匹宝马。
淳于溪上了车后,四个黑衣人飞身上了马,一扬马鞭,直接在街市上飞驰而去。
而上官璃则带着剩下四位黑衣人,骑着白虎朝着反方向悠哉悠哉地踱去,一路行人纷纷退让,生怕一步小心便让巨虎咬成两截,或者成为那些黑衣侍卫的剑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