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荼不是第一次偷摸着回家了,以前和狐朋狗友们逛完花楼,就会趁着叔父睡着之后,偷偷从后门溜回府,但这次不一样。
一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叔父还在府中,二是,他这次犯的错可比逛花楼麻烦多了。
他们和以前一样,小丁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洛青荼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两人鬼鬼祟祟地穿过草木已经凋零的花园,若是晚上还好,白天就显得格外沙雕。
好在镇国公府占地极广的同时,人丁稀少,一路上没遇见任何人,洛青荼越想越觉得不对,这样走实在是太沙雕了,在自己家里走怎么能像做贼一样呢!况且叔父又不会来这边……
这样想,小侯爷直起了腰板,跟在小丁身后,看着他好笑的样子在心中偷着乐,刚走了两步他就乐不出来了。
前面的走廊中坐了一道金灰色衣袍的身影,小丁也注意到了,脚步一停,结果因为蹑手蹑脚受力不均衡,一头扑到了地上,痛呼一声,洛青荼觉得真没眼看,转身蹑手蹑脚地想要溜回去。
走廊中却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站住。”
洛青荼一哆嗦,连忙将手里的剑往路边的枯草丛中一扔,转过身来,坦然地走到廊中。
金灰色衣袍的人面容十分俊朗,长眉斜飞,浅棕色的眼眸不似洛青荼般明亮清澈,而是如同玉石一般温润沉稳,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是看起来更像是洛青荼的哥哥,即便他坐在轮椅上,也是一位温文尔雅地贵族公子哥。
洛青荼从五岁以后就和叔父相依为命,叔侄感情十分亲厚,但是这次他自知犯了错误,要还是嬉皮笑脸像什么话,故而他一副认真认错的样子拱手行晚辈礼道,“叔父,我回来了。”
此时洛承林面容阴沉,“外面好玩吗?一走三个月?”
洛青荼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叔父脾气向来很好。
当年玄武门之变时,是叔父统领禁军,打开了城门放十皇子的人进城,又带领禁军将其他皇子的人挡在了城外,立下赫然战功,可十皇子登基后,他自废双腿,自称恕罪,又做回了那个闲散的公爵。
这世间对别人狠的人很常见,难得的是对自己也狠的人,而洛承林,无疑是第二种人,因此,洛青荼很怕他动怒,立即道歉,“我错了,我应该在脱困后立即回来的,让您担心了。”
当时若不跟着容凉一路南下,他甚至可以在叔父之前回来,只是脱了笼的金丝雀,总得飞个够才肯回家……
洛承林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从里到外都不一样了,不仅是长高了一些,原本少年的浮躁气已经全都退了下去,眼眸中的清光也没了以前的轻浮劲儿,仿佛重新洗练过了一般,
公孙堇告诉他,洛青荼被夜笙宫的人拐走又脱困,还牵扯进了江湖门派的争斗中,他万分担心,盼着他早日平安归来,结果一盼就是一个多月,这小子在江湖上浪够了才知道回来,他怎能不气?
可是此时此刻,他完好无缺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还诚恳地道歉,便是天大的气也散了,只是还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省得他得寸进尺。
于是,洛青荼就发现自家叔父的脸色更阴沉了,后背冷汗直冒,叔父不会是发现自己习武的事情了吧……
“以后还敢在外面瞎跑吗?”
洛青荼心道不是瞎跑,行动上却使劲摇了摇脑袋,“不敢了!保证没有下次了!”
洛承林见他态度好,脸上的阴云便散了,“车马劳累,你先去休息,以后再跟你算账。”
洛青荼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成功混过去了,换上一张讨好的笑脸,“谢谢叔父,您真是通情达理和蔼可亲知人善任德高望重……”
“行行行!”洛承林扶额打断他,“你快别在这里烦我了。”
洛青荼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椰丝,恭敬地转身离去。
结果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一阵内劲袭来,洛青荼本能地一躲,刚抬脚,心便猛地沉了下去,遭了!
小侯爷还是经历的太少了,想要稳住身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已经晚了,他轻松躲过了这一道内劲,僵硬着身子回头时,叔父的脸已经阴沉得仿佛要滴水。
洛青荼浑身冰凉,听见叔父道,“还学会武功了?”
于是洛青荼的世界天崩地裂,完了,没瞒住……
小丁一直等在一边观望,他从小镇郑国公府长大,无比清楚洛小少爷要是习武带表了什么,看见这一幕腿都吓软了,却还是飞扑上去,跪在了洛承林面前,颤抖着声音替他辩解,“少爷一定是有原因的!您先不要责罚他,先听听他怎么说……”
洛承林胸膛起伏着,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洛青荼知道叔父现在压抑着多大的怒火,当即转身大步离去,要是自己再留在这里碍眼,说不定就被叔父一掌打死了,更重要的是,师父需要时间平息一下怒火,不然对他的身体不好。
小丁见洛青荼走了,立刻连滚带爬地跟在他身后,一声也不敢吭。
洛青荼一路快走,回到了自己住的敛玉楼,路上还碰见了两个侍女,甚至被他的脸色吓到了。
小丁跟着他到门口,被他无情地关在门外,小丁擦干净眼泪,难过得还是想哭,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还学会了武功,学武得多苦啊,少爷在外面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才学得武功……
两个侍女小心地凑近小丁,织梧给他递过去手绢,绣桐好奇地问,“……刚才那个是少爷吗?”
小丁边擦眼泪边哭道,“不是少爷还能是你爹吗?”
绣桐眼睛一亮,“少爷回来了!”
织梧却担忧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少爷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呜呜呜……”小丁哭着慢慢蹲了下去,伸手抱住了织梧的腿,“少爷他……把公爷惹怒了……呜呜呜……”
“啊?”织梧和绣桐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少爷和公爷感情向来很好,少爷很懂事,公爷的脾气也很好,能把公爷惹怒了,少爷这是惹了什么滔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