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凉很郁闷,大概是怕他跑了,每次歇脚的时候都把他关在房间里,屋子闷沉沉的,犄角旮旯都被他摸了透彻,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坐在桌子上晃荡着两条小腿,突然灵机一动,找了根筷子折了,当把内力注入其中的时候,就成了一柄锋利的小匕首,于是桌椅板凳都遭殃了。
他在木头上画王八,还在王八上刻名字,千奇百怪的乌龟上,刻上了“黑脸师叔”、“黄鼠狼皇帝”、“蜘蛛公主”、“酒鬼师父”……把他认识的人全都刻了一遍,刻到凤银名字的时候,窗户上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响动。
小容动作一顿,反握筷子匕首,敏锐的盯着窗户,窗户轻轻开了一个小缝儿,窗户纸上映出一个人影儿,筷子匕首激射而出,穿透了窗户纸,人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是躲开了。
“什么人?!”小容凉厉喝一声。
窗户应声打开,少年蹲在窗台上笑道,“我千里迢迢追来,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夕阳和红灰层层渲染的晚霞在铺在他的背后,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一下子就驱散了小容凉心头的阴沉和苦闷。
小容凉眼前一亮,“——凤银!”
彼时年少,不知有人跨越山河,携着橘色落日与满目星河为你奔赴而来,是多么大的幸事。
“嗯哼。”凤银扬眉一笑,足尖轻点,跃下窗台,从身后拿出一支桂花,“路过一户人家,院中桂花开的茂盛,采一支送来给你。”
沁人心脾的香气扑向小容凉的鼻尖,他小心接了过来,“谢谢!你怎么会突然来了呀?”
凤银摸了摸他的脑袋,“中秋了,团圆的日子,怕你一个人太孤单了,特地赶来陪你,是不是特别感动?”
“是的!”小容凉重重的点头,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揽着凤银的脖子挂到他的身上,“你不在我都要无聊死了,那群坏蛋都不让我出去。”
“啧,你都被他们欺负瘦了。”
“对对对!他们送的饭菜我一点也不爱吃,还没有的你的烤鱼好吃呢!”
“那我们晚上吃烤鱼?”“好呀!”小容凉从凤银身上跳下来,“我们偷偷溜出去?”
“嗯。”凤银点了点头,“敢吗?”
小容凉一扬下巴,“瞧不起谁呢,这有什么不敢的?”“那你怎么被困在这里?”
“我……”小容凉眼珠一转,“我这是一个人出去没什么意思!”
凤银摩挲着下巴,垂头看着她笑,“闹了半天,就等着我来找你和你溜出去呢。”
小容凉嘿嘿一笑。
两人又嬉闹了一会儿。
窗外的灼灼云霞渐渐消退,成了大片大片灰黑色的云卷,夜幕笼罩下来。
使团的侍者给小容凉送晚餐,小容凉轻车熟路的把凤银塞进了床底下。
侍者走远后,凤银从床底下钻出来,追着容凉,把她的头发揉成了鸟窝。
两人闹够了,从窗户翻了出去。
这是一家客栈,周围都被使团的护卫保护着,连别的地方都有暗哨,慕容枫和慕容及是真怕了小容凉跑了,毕竟这个孩子性子野,小小年纪就有一身武功,送去苦寒的草原,他要是逃了,浩瀚九州,就如鱼儿如了海,再不可能寻到踪迹。
两人蹲在树根下,凤银探出头看了看,反手给容凉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两个墙角都有暗哨守着。
容凉表示明白,两下上了树,凤银则拿起一个石子扔向不远处的庭院里,引开一个墙角的暗哨,借着水井和一口水缸的掩映,身形利落的从墙头翻了出去,落地后吹了声口哨,引走了另一个暗哨。
容凉趁机也从墙头翻了出去,走到巷口留下记号,躲在了街边一家包子铺中,很快,凤银甩掉了那个暗哨,回来找到了凤银,两人一击掌,快速出了城。
这里是北边一座小城,城外是连绵的山峦和草野,点缀着几个农家庄子。
两人穿过草野,来到河边,河水哗哗,在澄明的璀璨星野下光点粼粼,流向遥远的夜幕尽头。
凤银脱掉鞋袜走进河里,将准备好的诱饵洒进水中,诱饵是用蛊族秘方调配的,进入水中会沉在河底,不会随水飘走,不一会儿,便引诱来了一大群鱼儿。
容凉在河边生火,夏夜里找枯草干柴不容易,他们两个路过一个庄子时,在一户农人家偷了一捆柴草。
容凉生好了火,凤银已经抓好了四条肥硕的大鱼,穿在木棍上,架在火上开始烤。
两人做起这些来轻车熟路,配合默契,从江南去祁州的路上,这样的经历不知道有多少次。
“还有点想小岑临了呢。”容凉坐在篝火边撑着脸,眼瞳中倒映着跳跃的火光。
凤银往火堆里面加了把柴,“他那么小,不能一直跟着我们,等我们长大了可以去望曦山看他。”
小谢岑临在他们俩身边,吃米糊,喝羊奶,两个半大的孩子,带个婴儿,平常就被放在小竹篓里,他们俩轮流背着,千里路途走下去,风风雨雨,其中艰苦可想而知,万幸,他们俩成功了。
看着他从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慢慢圆润起来,渐渐长出了头发,会开始“咯咯咯”的笑,不可能没有感情的。
“好啊!”小容凉露出笑容,“我们一起吗?”
“对,我们一起。”凤银一手翻转烤鱼,一手揉了揉凤银的头,“我跟你一起去草原好不好?”
容凉怔了一下,“真、真的吗?”
凤银看向她,“当然是真的,我就你一个朋友,与其自己一个人浪迹江湖,还不如陪着你去看看塞北的长河落日。”
笑意在容凉眼睛里蔓延开,她欢快地绕着凤银蹦了两圈,“太好了!这样我就不会无聊了!”
凤银含笑看着她,像看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九州西南有千里密林,原始森林,蛮荒之地,里面充斥着千奇百怪的毒虫猛兽,以及致命的瘴气,那样的深山中,生活着的人类,发明了各种离奇的蛊术,用特殊的法门培育活物,炼制出来的东西拥有世人不知的诡异能力,这些人被称为“蛊族”,鲜少出现在九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