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绯目光从她满头珠钗上扫过,负手向外走,“你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吧,明日一早回宫。”
晏清姿连忙转身问道,“陛下去哪里?”
可竹屋中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道黑衣银发的身影?
慕容绯出了竹屋,白烬霜鬼魅一般落在她身边,“陛下,合欢散?”
慕容绯神色如常,黑眸中邪气开始蔓延,“去带洛青荼到星迢殿。”
白烬霜领命,后退几步融进了黑夜中。
慕容绯飘身向前,如苍鹰俯掠一般跃下断崖。
隐藏在树枝上,草丛里的暗卫们慌了,奉主被陛下调去执行别的任务了,这些人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跳下了悬崖,这让他们怎么跟上去保护???
银月将满,狂风如刀。
慕容绯任由自己放肆坠落,衣袍猎猎,耳畔风啸。
几十丈的山崖下是千丈深的鬼沉江,黑夜中江水面非常安静,愈加显得深不可测。
慕容绯高空坠落,携着千钧巨力砸入江水中,只掀起小小的一点水花,江水看似平滑如镜,实则飞溯湍急,慕容绯一如水便被水中巨大的水势冲撞起来,和水流一起席卷向下。
江中漆黑一片,水劲能绞死一头牛,内力运转于四肢百骸,护住了慕容绯的身体,冰冷渗骨的江水对慕容绯并没什么影响,不过却能暂缓她体内合欢散的发作。
合欢散其实并不是一种特定的媚药,而是市井中所有的烈性媚药的统称,和贵族中流行的调情用的媚药不同,市井中的都是虎狼之毒,迷人神志,欲念燃身,若不行合欢之事,就会被热气榨干,耗尽气血。
慕容绯体质特殊,寒气能够压制和减缓合欢散的热毒,寻常的合欢散对她都没有效果,可惜晏清姿给她用的不是寻常的合欢散,即便冰魂蛊削弱了效果,身体还是起了强烈的反应。
任冰冷的江水肆意地冲刷身体,效果还是甚微,慕容绯从水中跃出,落在一块巨大的石头边,她吐掉嘴里的水,扶着石头喘着粗气,湿透了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体内的热气根本散不出去,凝成了身体上的一层汗,难受得要死……
慕容绯扶着石壁的手缓缓握紧,指节发白,真气运转周天,身体里的火不仅没有消解,反而越来越盛。
谁给晏清姿的这种要命的东西,是想要她被日死在宸帝的身下吗?
慕容绯也想和晏清姿有夫妻之实啊,坐拥长陵宫无数佳丽,嘴边的肉只能看不能吃,怪只能怪她投胎时进错了身。
要死了……真他娘的要命……
小腹中的灼热似要将她烧穿,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脑海中翻涌的,都是洛青荼劲瘦有力的身躯,昨夜的疯狂情事成了心底疯狂的渴望。
要不是这倒霉的药,慕容绯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么淫荡好色的时候,可惜这荒郊野岭中只有她一个人。
刚才跳崖避开那些暗卫也是这个原因,绝对不可以让他们看见自己主子这样被情欲灼烧的狼狈模样。
“李大哥,你看那个是不是曜蝉蜕!”
“还真的是!今天收获真多,发财了发财了!”
“这小东西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好看……”
林中传来两个男人兴奋的谈话声,慕容绯模糊的意识强行唤回了一丝清明,是寻找曜蝉蜕的山民。
秦岭中有一种特殊的蝉,名为曜蝉,它们夏夜从地下钻出来,褪下来的蝉蜕是金色的,在夜晚中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像是天上的曜日,因此得名。
这种曜蝉蜕是极为名贵的药材,价比黄金,因为金光只在刚破土时的黑夜中出现,天亮时和普通的蝉蜕一样,因此采药人都是晚上进入山林中寻找。
慕容绯现在已经出了山涧,处在一处宽敞的河谷处,对面不远,最高的山峰就是长陵宫的最西围,那里有一座星迢殿,诏霞宫是观云海落霞最好的地方,而星迢殿,则是整个秦岭,离星空最近的地方。
因此此时还处在山脚下的她是不可能有力气上去的,听着声音,那两个男人正是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
慕容绯压抑住自己的气息,借着大石头的遮挡,这两人应该发现不了自己就走过去了,谁知刚好此时月上中天,月光如洗,照亮了这一处河谷,而离开河谷的路刚好就在大石头旁边。
慕容绯扶额,她今天这是什么运气?
她撑着石壁站起来,想要离开这处避开那两人,可是四肢都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强烈的喘息声根本压抑不住,于是她成功吸引那两个男人的注意……
“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人看见了前面的黑影,惊叫道。
两个男人都是有点武艺在身的壮汉,又经常夜里在山间行走,胆子大,冷不丁地看见前面的人影也没被吓到。
那黑影偏过头,银发在月光下反射出粼粼光芒,低哑的声音充斥着森冷的寒意,她说,“滚!”
两个男人一激灵,齐齐往后退了两步,以为眼前的是地狱中的恶魔。
年长一些的李大哥强装镇定地喝道,“你是人是鬼?”
你是鬼你全家都是鬼!慕容绯一动气,身体中的热浪在小腹中愈加翻涌,热浪侵蚀着四肢百骸,喉咙不受控制的闷哼一声。
这细微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两个男人一愣,这声音怎么如此诱惑人?
“……还是个娘们儿?”年轻点的男人眼露精光,忍不住喜道,“该不会是什么山间精魅所化的美人吧。”
李大哥则警惕性更足一点,“你前去看看?”
“好嘞。”年轻男人摩拳擦掌,“让大爷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话音未落,一道青色锋芒凌空而来,血液飞溅了李大哥一脸,头颅晃了两下,落地滚了两圈。
李大哥震惊得双目圆睁,定在原地。
一道白色身影带着一串残影从天而降,雪亮的长剑落回他的手中,剑锋上的血迹晕开一朵暗红的霜花,那人手腕一转,长剑便刺向他,锋寒穿透胸膛,如世间下了一场肆意飞扬的雪。
洛青荼从那人胸膛中拔出剑,不等收回鞘便急忙转身飘到慕容绯身边,紧张地问,“师父,你怎么了?”
慕容绯听见洛青荼的声音后,所有强撑的意识瞬间分崩离析,软软地倒了下去,吓得洛青荼连忙扔了剑抱住她,碰到她的那一刻,洛青荼心脏猛地一跳。
滚烫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服传来,洛青荼身子一僵,慌忙问道,“师父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烫?”
“合欢散……”
她有气无力,声音沙哑,又酥又媚,生生得往人的骨头里勾,要不是托这个倒霉的春药,她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能这么淫荡。
向来冷得像块冰的慕容绯此刻却迫不及待地从洛青荼身上汲取凉意,捧着洛青荼的脖子,嘴唇就贴了上去,双手从他领口往里探……
她的呼吸灼热,喷在洛青荼敏感的肩颈上,如电流流淌过,带来致命的酥麻感,小腹不由得一紧。
他现在无心去想谁给她下的合欢散,又是怎么变得这么狼狈,这女人已经被浴火冲昏了脑袋,勾得他也动了情欲,怀中像是搂了个不安分的小猫,她温热柔软的舌尖舔过喉结,洛青荼脑袋要炸了。
在这儿?
开什么玩笑,荒郊野外,旁边还有两具尸体。
洛青荼衣领被她扯得大开,劲瘦又结实的胸膛暴露在了空气中……
洛青荼抓住慕容绯作恶的手,“师父,我们不能在这里。”
慕容绯目光迷离,脸颊绯红,喘息急促,无力地指了个方向,软绵绵地吭道,“去……星迢殿……”
洛青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高高的山峰顶,有一点微弱的光亮,那是……长陵宫?
他当即收好霜雪青莲,抱起慕容绯,运起轻功,朝着那点光亮飞去。
慕容绯两条胳膊水蛇一般缠在他脖子上,还非常不老实,总是贪恋他那身诱人的肌理,害得洛青荼好几次呼吸不稳,差点从空中掉了下去。
洛青荼的轻功已是世间绝顶,短短几个呼吸,便飞到了山顶,长陵宫十丈高的宫墙竟然是建在悬崖上的,洛青荼脚尖点过一棵崖壁上的青松,借力向上,直接落在了宫墙上。
一座精美绝伦的宫殿闯入眼帘,和诏霞宫一样,坐落在一处僻静的湖水之上,之上诏霞宫是从湖岸延伸至湖水中,而这座宫殿,就是建立在湖水中心的,足有七层之高,飞檐斗角,处处都是碗大的夜明珠做装饰,倒映在湖水中,宛如人间星河。
而他刚才所看见的光亮,就是这些夜明珠汇在一起的光芒。
想要到宫殿中去,就只能飞过去,好在这对洛青荼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当即抱着慕容绯,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掠过,眨眼间便飞过了几十丈的距离,轻飘飘地落在了宫殿前的石阶上。
上前两步,抬脚踹开了宫殿门。
那门上似有什么机关,一碰便自动地向两边大开。
随着大门向两边张开,一份璀璨绚烂的茫茫星海在洛青荼眼中摘下了幕布,他倒吸一口气,怀疑自己是打开了哪座异界的大门。
洛青荼抱着不安分的慕容绯走进大殿,四周静谧深邃,唯有一颗颗璀璨的光点悬浮着,穹顶则是一副清晰完整的黄道星图,夜明珠按照夜空星图的样子洒落,千万星辰,银河迢迢。
这座宫殿里,竟然拟真了一整片星海,同时不知是用了奇巧的技艺,让夜明珠的光芒折射、重合,成为了飘满整座大殿的亿万光点。
脚下的地面铺了黑色的玉石,冰凉如水,清亮如镜,倒映着光点,宛如置身于浩瀚的星野之中。
不过洛青荼此时却无暇欣赏这片绝美的星野,怀中火热的娇躯已经迫不及待,贝齿和舌尖已经啃上了他的胸膛。
洛青荼挥手关上了殿门,将慕容绯放在了大殿中央的玉床上。
她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折腾的衣衫半褪,正无力地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裹胸布,酥软的声音吭吭唧唧,洛青荼眸光沉了沉,俯身给她解开了裹胸布,心疼地道,“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慕容绯胸口一松,又开始往洛青荼身上缠,中了媚毒的娇躯玲珑有致,腰腹间肌肉紧致,线条清晰,洛青荼眸色变深,扣住她的手,欺身压下。
河流穿过野草茂盛的荒地,干裂的土壤汲取香甜的养分,荒草之上,盛开出朵朵洁白的荼蘼花,红艳的蕊心折射一场疯狂的梦境,落日隐入地平线,扣开夜色的大门,繁华的城市灯火绚丽,火树连天,星桥坠沉。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绯终于沉沉睡去,冷白的皮肤褪去潮红,愈发显得苍白,银发沾了水与汗,海藻一般铺在身下,她的衣袍都湿透了,洛青荼拿自己的外袍给她盖上,玉床生暖意,暖暖得像是农家人的火炕,倒不用担心她睡在上面有什么不适。
洛青荼穿好衣服,安静得守在她身边,思索谁给她下的药,想了半天也没个结论。
他跟着她离开长公主府,来到了清梵寺,不过他没有上山,而是在山脚一家茶棚,看几个孩童玩老鹰捉小鸡,还指点了两个少年剑术,不过是一下午没见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察觉到她的气息出现在远处的河谷中,还急促得有些不正常,便连忙赶了过去,没想要她竟然中了合欢散。
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那两个意外出现的男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可想而知,洛青荼想想都要疯了。
从中午慕容绯和皇后离开之后,洛青荼心中就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压着他做什么都觉得没劲儿,心里空荡荡的。
此时看着她安静的睡在自己身边,心中的这口气,才舒缓了一些。
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对她,竟然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情爱这种东西,容易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却依旧甘之若饴。
洛青荼轻轻握住慕容绯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她到了骨子里,仿佛这个人,一直就刻在了灵魂深处,随着是时间和空间的磨砺,愈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