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狗屁,真当老娘好糊弄呢?昨天刘氏可是亲口说了,她看着那家夫人给了你十几两银子,这么多银子,你竟然敢私吞。
今儿不吧银子给老娘,老娘今儿就吊死在你面前,让你们一家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这老婆子简直就是混不吝,这会儿可着劲儿的磋磨徐氏。
孝道重于天。
这会儿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刚生了盼头,转眼就跑来要银子,这不是想要他们一家人的命吗!
那外债怎么办?要是过年拿不出来,可就要还六两银子,这不是滚雪球吗?
六两银子,对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家来说就是座大山,能将她给压垮了!
徐氏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透着一层灰败,了无生气。
“娘,俺真的没银子,等过几天贵人走了,那银子俺把外债还了,自然就将孝敬银子给您送过去,只不过……”徐氏哆哆嗦嗦的,被吓的不轻。
这就是没儿子撑腰的妇人,在婆家可是比狗都不如。
“不过什么?你还想糊弄俺老婆子,我告诉你,没有十两银子老娘不答应。”徐婆子张口就是十两,那她的病怎么办?
“娘,真没这么多,二哥跟四弟他们的孝敬银子不是只有二百个大钱吗?这怎么到我们三房就……”徐氏还想挣扎一下,这是她最后的救命银子了!
“这能一样吗?谁叫你这房子进了金凤凰呢?别跟老娘打马虎眼,老娘不吃你这套,不给银子就等着三郎蹲大牢,你自己选!”老婆子这是跟徐氏梗上了!
刘氏看了会儿热闹,觉得得添上一把火,手叉腰,憋着嗓子道:“徐婆子,我告诉你,昨儿我亲眼看着呢,给了十三两银子,还拿了鸡跟肉过去,人家这会儿腰杆子挺着呢!”
“娘,您别听刘婶子瞎说,贵人给了这么多银子,可到底是还没住满日子,俺这心底……”
“哼!”老婆子冷哼一声,接着趾高气扬的道:“徐氏,你把自己儿子给克死了,又把我儿子给克的病弱,你就是个丧门星,我们徐家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进门,你也不是好东西,这孝顺爹娘的银子都敢不给,活该你这辈子穷死!”
老婆子半点都不留情的数落,声音极大,不带半点磕巴的。
“娘,我儿子不是被克死的,是被狗蛋……”
一听徐氏敢数落自己的宝贝孙子,顿时跳起小脚。
手指头里还藏着灰,死命的戳在她的脑门上。
力道大的,戳出了好几块血红,那样子,只差把徐氏的脑门出戳出个窟窿来。
“徐氏你自己没本事保不住自己孩子,还敢硬赖在我家狗子的头上,我看你分明是活腻了。老天爷降雷咋不劈死你这贱人,让你来祸害我三郎,让你祸害……”老婆子抄起立在门边的棍子对着徐氏就下狠手。
棍子有一寸长,碗口那么粗,要打在徐氏身上,非得重伤吐血不成!
老贼婆,还真是狠心!
徐氏再怎么说都是她孙女的娘,也不是仇人,就因为几两银子,就要下死手,人老心更黑。
“娘!奶奶别打我娘……”暖玉看着娘被打,顾不得再躲,从玉瑶背后跑开就要去挡,徐氏眼看暖玉跑过来,生怕被打,回身抱紧她,闭着眼,等着挨打……
“嘭!”巨响的声音落在两人耳中,徐氏全身紧绷,却并没感受到疼痛。
耳畔突然响起一声惨叫,老婆子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脚就围着院子单脚蹦跳。
“哎呦老娘的脚,疼,疼死了,砸死老娘了……”
不知怎么回事,眼看着木头就要打在他们娘俩头上,胳膊肘传来巨疼,就像抽筋一样,使不上半分力气。
手中的棍子咣当掉在地上,偏巧木头棍子砸在脚面上。
觉得这脚面上骨头都碎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暖玉看着奶奶抱着小脚蹦跳,忍不住想笑。
转头,对着门前的玉瑶眨眨眼,那狡黯的小眼神,软糯糯的,灵动逼人。
小丫头真机灵!
都说穷?孩子早当家,这丫头不仅孝顺,还懂事,看的人心疼。
“娘……您没事吧?”
徐氏本就没能生儿子,心里也觉得自己对不住三郎,可天天被骂是不下蛋的鸡,她这心里一阵阵发苦。
就算她现在生不出,手里有了银子,大夫说也不是大毛病,吃上一两个月就能好,偏偏婆婆舍不得,还加紧的磋磨她。
若不是三郎是个好的,也舍不得大丫,她早就投了河了!
“老太太,银子徐娘子手里没有,谁告诉你的,你找谁要去,都是一个娘生的,难道你真打算把自己儿子一家逼死?”按说他们这是家事,玉瑶本是个外人,不该过问。
可这老婆子过来闹腾,因为自己给的银子惹的祸,她也有责任,总不好躲着不出来。
再说,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暖玉娘俩被打。
徐婆子闻着声音转身,吊脚的眼睛将玉瑶上下打量一圈,眼睛瞪成铜铃,脸上笑的灿烂
“呦,这天仙般的人就是贵人了吧?今儿您这金凤凰飞进俺们徐家的窝里,是我们徐家的福气,不像有些人,这金凤凰飞进去还能再让他飞出来,可不就是没这福气吗。”徐婆子这嘴角,讨好起来还真是厉害。
好话不要命似的往外冒,脸上的褶子都能笑的夹死蚊子。
对面正等着看热闹的刘氏,眼看着徐氏没挨打,那口恶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
猛然将簸萁丢在屋门前,恶狠狠的盯着徐婆子后脑勺,那凶狠的眼神,隔着条道儿都能感受的到。
“老畜牲,你骂谁没福气呢?老娘告诉你,我们家可是有大福气的,才不是你们这群穷鬼能比的!”
说起来刘氏跟徐婆子不对付,还因为年轻的时候。
本是徐婆子要嫁给村长的,后来媒人上门说亲,没想到被刘氏的娘耍了手段,将自己闺女说给了村长。
这可是半路截胡,刘氏又是个嘴甜的,当时村长家的娘觉得刘氏更配儿子,这才聘了她。
刘氏嫁给了村长,徐婆子就只能嫁给了徐家老汉。
这一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刘氏嫁的村长,日子自然好过。
刘氏也争气,进门就生了三个大胖小子,最后才得了银花这么一个闺女。
两口子就可着心的疼幺女,有三个儿子干地里的活,可不是日子越来越红火。
徐婆子呢?
前几年老头子就病恹恹的,药吃了不少,也没连多少起色。
后来徐婆子将家分了,跟着老大过日子,可他偏心老大家,就是因为程哥儿得了童生的功名。
就等着程哥儿再考个秀才回来,到时候她就比刘氏强了,她可是秀才公的奶奶了,这是多大的脸面。
这么多年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想压刘氏一头,这才憋着劲儿。
没想到偏老三家没儿子,一直被她拿来嘲笑,她也越发不待见三郎一家。
昨儿知道贵人从刘氏家里搬到她儿子家,可是打她高兴坏了,今儿过来不仅是要银子,还是为了嘲讽刘氏一番。
“刘氏,你就是嫉妒我们老三家得了这笔银子。”徐婆子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就像只胜利归来的母鸡,抬头挺胸的。
刘氏眼珠子一转,“嫉妒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一样,你家老三媳妇可没打算将银子交给你,你这个娘还不如我这外人呢!”
刘氏的话就像桶了马蜂窝,徐婆子顾不得跟刘氏掰扯,“徐氏,今儿你就把银子交给我,否则老娘今天就……就让三郎回来休了你!”
徐氏露出一抹凄苦的笑,“娘啊!莫说这银子还不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您也不能这般吧?三郎身子虚弱,这药都停了几天了,还得上山去砍柴,昨儿我还看着他咳血了。
还有外债,您再这样逼我们,不如给我们几根绳子,我们一家三口干脆吊死算了!”
徐氏只是个妇人,也是被徐婆子逼狠了,这会儿觉得胸口都火烧火燎的,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咳咳!”玉瑶咳嗽两声提醒一下她的存在。
“徐婆子,这事您真不该问徐娘子,这银子我只是暂时交给她保管的,我们这几天吃住可都要从这银子里出,不然您见谁家住几天就给十几两银子的?
再说,她做的饭菜若我们不满意还要扣银子的,现在的银子可不好赚。”玉瑶虎着脸冷哼一声。
本还倾城潋??的面容,顿时多了一层冰渣子,徐婆子跟着打了个冷颤。
这个女人咋说变脸就变脸?
难道是真的?
可刘氏那女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莫不是帮着徐氏糊弄她?
这样想着,偷偷窥了一下脸色。
脸上都快被冷冻,眉宇间也都是冷霜,那白瓷一般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徐婆子生生打了个冷颤。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暖玉下去给我做香辣鸡丁?若做出来的味道不对,就重新买鸡,两只不成就四只,直到做出我喜欢的味道为止!”玉瑶转头就呵斥身边的徐娘子。
徐婆子听见这吩咐,心里的怀疑也打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