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苍凉而响亮的号角声在草原上响起,数十万大军向敌军发动生死搏杀,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骑兵如一道洪流,波澜起伏地的向敌人汹涌扑去。
强劲海潮撞上坚硬海礁,但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海涛被拍打成碎片,猝不及防的颉利军撞上层层推进的敌军,瞬间血肉横飞,肢体破碎,血雾弥漫。
空气中的青草清新味道早已变成刺鼻血腥。令人闻之欲呕,随着冲击的颉利军散去,在正面作战的苏乌带着陌刀手继续向前,而在他们身后出现的由碎尸堆成的肉墙宽约十丈,长达两里。
马尸人尸混杂一起,让人无法辨认。
在死亡的颉利军中,一部分被陌刀砍碎,但是更多人是被后面猛攻而来的战友撞击践踏而死。
但是对于凶悍的陌刀手来说,这是骑兵阵冲锋的必然结果。他们完全是熟视无睹,他们在苏乌一声令下,象征死亡的陌刀再次劈砍而出,然后踏着碎尸向前突进……
奇谋妙策在这种惨烈的厮杀之中变得惨白无力,任何阵型都被淹没和冲散在人海之中,任何指挥也都无法传达,战争回归到了最原始的一幕。
此时此刻,谁的实力强、谁的军队训练有素、谁的士兵更加勇猛顽强,谁将获得最后的胜利,反之,则被敌人撕得粉碎。
而这,也是秦琼强烈强调——‘稳中前进’的用意,军队只有不散,将士才能避过乱刃砍死的下场。
两支大军野蛮的绞杀在一起,人性最野蛮碰撞从未停止过,一千年前如此,一千年以后亦如是。
战争的爆发往往代表着两个阶层、两个势力碰撞,或是某个阶层内部出现分裂所引起。
无论在哪个年代,无论借口有多冠冕堂皇,战争都只有胜负的结果,只有获利和失利之别,始终都没有正义之说,因为它给人类带去的始终是毁灭性的灾难。
对眼下的大隋来说,最着名的无疑就是最初的风起云涌的农民大起义,虽然各个着名的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很快被一一扑灭,从而进入了如今的群雄鼎立,但最初的大动荡的危害深远无比,直接撼动了皇权的威严,使得大隋王朝国本动摇,在国本摇摇欲坠之际,引发了贵族起义。
不过世上无绝对,战争带来灾难的同时,也促进了意识的转变,比如这些年来,法、工、医、商等百家,地位提高到了有正式编制的地位,而百家地位的提高,间接带来技术革新、律法完善、医术精进、通商天下……百家之技固然早已萌芽,但如果没有乱世的催动,杨侗也不敢冒天下之大匙提升他们的地位,他们最终在士族的压制的下,始终只是处于萌芽地位,稍有发展之势,即被利益损失者掐死。
就拿眼前这场战争来说,颉利可汗为了他的族人,过上好日子而南侵,于他的族人来说,他没有错。而秦琼率领的大军则是保护既得利益,同样也没错。
在不远处一座小山丘上,统御着一众贵族观战的颉利可汗心急如焚,他看出自己的军队快不行了,如果不尽快扭转战局,虎视耽耽的两万隋军骑兵杀到,他们就全军崩溃。
只不过他知道骑兵对决的时候,主动撤军的一方会吃大亏,容易被对方衔着尾巴追杀,退无可退之下,他心底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了,他就不相信,草原最精锐军队会敌不过眼前这支杂兵,他大吼一声,“擂鼓催战!”
‘咚!咚!咚!’巨大的皮鼓骤然敲响,突厥大军呐喊声声,他们勇气忽增,奋起余力和敌方绞杀在一起。
而阿史那思摩的嫡系经过多年的训练,也具备非凡的战力,在占据优势之下,一个个都焕发出了惊人的战力。
时间在杀戮中很快就过去了,不知不觉已是午后。
鏖战至今,战争从体力战,渐渐演变成体力和毅力的较量,程咬金在昨夜骚扰所造成的影响,终于显示出了巨大的效果。
颉利军体力下滑得十分厉害,体力下滑的后果就是死亡,连带的就是军队开出现了大死伤。相反,阿史那思摩的手下则越战越勇,慢慢地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性。
……
“将军!下令吧……”不知何时,一万名重装隋军已经在秦琼身后整齐排列着阵型。
他们就像一万名煞神,静静地坐在战马之上,一双双目光,充满了激昂的战意。
人马俱甲的樊则站在队伍最前面,他手执马槊,凝视秦琼的双眼充满了对大战和战功的渴望。
他是大隋名将、大隋名臣樊子盖的孙子,是从骁果军校尉走出来的铁血悍将。两重身份之中,樊则更喜欢后者,他不希望别人说他是樊子盖的孙子,他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说‘樊子盖是樊则的祖父,有孙当如是!’
秦琼明白他眼中蕴含的期待,沉声道:“出发吧!为大隋荣耀而战,为自己荣耀而战。”
“为大隋荣耀而战,为自己荣耀而战。”
樊则狂吼一声,将高高举起的马槊朝前一指,一万重骑百人一排,以整齐队列缓缓向前奔跑,马蹄发出了整齐而节奏哒哒之声。
在一万重甲骑后,是五千名手持强弩的轻骑兵,他们整队就绪,等待秦琼进攻的命令。
重甲骑的战马无法支撑太远的距离,他们缓行到战场以北一里外才开始发动。
但重骑的袭击很容易被发现,但发现了又能如何?
仗都打到了这个分上,敌我双方都无法撤出战场,这时候谁先撤谁就惨败。
他们的到来,令阿史那苏延大吃一惊,他一面派人向颉利可汗求援,同时将最后的一万军队布防在后营。
黑压压的重骑兵缓缓逼近,一个个都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磅礴气势和恐怖威能让很多颉利军露出了惊恐之色,不等隋军骑兵进入射程便盲目放箭。
樊则以手臂护在额前,避免箭矢射到双眼,待到三百步外时,他将马槊再次狠狠的往前一指,一万重骑兵顶着密集箭雨猛然加速。马蹄声如奔雷,气势俨如惊涛骇浪,以锐不可挡之势向一万名防御严密的突厥兵猛冲而来,
突厥兵已经鏖战了两个多时辰,早已筋疲力尽,战斗意志也已大为减弱,
有着气势的重骑兵令他们胆寒股栗,纷纷调头而逃,乱成一团。
阿那史苏延脸色一片惨白,卫王杨爽当年就用过这种怪物,阿史那苏延有幸见识到重骑兵强大、恐怖的冲击力。但他知道不能后退,拔出战刀大喊:“给我顶上去!”
后面的突厥军拼命上前、面前的怕得拼命后撤,他们在战和逃之间更加混乱,挤不进来的骑兵恐惧得大喊大叫。
烈马奔腾的重骑兵带着冲天杀气,距离敌军只剩数十步,突厥军抗不住那冲毁一切、披靡一切的气势,他们终于崩溃了。纷纷调转马头向四野拼命奔逃。
这时,颉利可汗拼凑出来的一万援军也赶到了,他们顶住了溃军的后退之路,但他们同样被重骑兵那撼天动地的气势所慑,心中惊恐。
前排士兵无处逃命也无法后退,被后面的士兵推搡成一团,他们只得闭上眼睛绝望地惨叫。
“轰!”
终于!
重骑兵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冲进敌群,第一排突厥兵被撞得粉身碎骨,数十具尸体和战马横飞了出去,一群一群人仿佛稻子被割倒,无数人连惨叫的声音都喊不出,就在铁蹄之下践踏成泥。
阿史那苏延看着密集的突厥兵墙碎裂成了千万片,在尸骨横飞、碎肉四溅之前,被鲜血染得血红的重骑兵猛然出现在了他眼前,战马俨如怪兽一般,双眼通红的向他冲来。
“啊!”
阿史那苏延失声狂叫,接着和百多名附离被这支魔鬼一般的铁骑卷入蹄下,践踏成泥。
重骑兵手中的马槊刺杀飞挑,他们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以一种狂暴的方式杀出一条真真正正的血路。
在他们身后,秦琼亲自率领一万隋军骑兵沿着血路杀进了突厥大营,哭喊连天。
在东北方向,早已带着族人脱离战场的契苾何力、腾格里、木宗看着那一支被血肉染红的怪物大军,人人吓得脸色惨白,腾格里焦急地大喊:“大酋长,隋朝的怪物大军来了,我们快点走!”
“撤到安全地带。”
契苾何力看了有两里左右的距离,顿时无语的撤退,其实他也很害怕。
退到了安全地带后,契苾何力深吸一口气,道:“突厥一统草原的时代彻底的结束了,草原上的战国纷争到了。”
木宗兴奋道:“有没有我们一份?”
契苾何力马鞭指着那支狂暴的重骑兵,苦笑道:“有他们在!我们没一点机会,除非有办法打败他们。”
木宗噤若寒蝉。
打败他们?开什么玩笑。何况,隋朝还不止这么一支魔鬼大军。
他们这三位部落酋长还很年轻,连重骑兵都没有听说过,今天隋军这一支充满杀戮气息的军队,用惨烈的屠杀方式狠狠地给他们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