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厂房的大门开了,一个纹着花壁的男人走进来。
“总算来人了,大哥,绑我来有什么事就说,别不露面啊。”温绵玉神色从容的和对方打招呼。
那男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淡定,随后一笑,“你倒是胆大,这都不害怕。”
“怕有用吗?我哭一场你就放了我的话,我现在就哭给你看。”温绵玉眨了眨眼睛,“这样吧,咱们就开门见山,节省时间,绑我来的人,我大概也猜到是谁了,你叫他不用藏着躲着的,直接见面和我聊吧。”
“……”男人脚步一顿,站在距离她面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表情充满意外。
“你知道是谁要绑你?”男人试探着问,怕温绵玉在诈他,反问,“你倒说说,是谁?”
“叶谦安。”温绵玉平淡无波,吐出三个字。
“……”男人瞪大眼睛,显然被吓了一跳,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猜对了。
温绵玉心想自己果然没料错,表面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不光知道是他绑了我,我还知道,他为什么绑我。”
“你说为什么?”厂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
来人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仓库,温绵玉由下往上,看到来人的脸,确是叶谦安无疑。
只是和从前意气风发又心高气傲的叶谦安相比,现在的叶谦安,有些颓废而没有精神。
他的胡子长了很多,头发也有些凌乱,显得整个人都老了几岁似的。
他的眼神也不像从前那么盛气凌人的不可一世,停在温绵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竟是充满了怨恨。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过来?说啊!为什么!”他语气不再温柔,显得歇斯底里的狂燥。
温绵玉知道,这大概也有自己的功劳,“为了很多啊,比如温雪瑶,或者说前段时间姚欣的连累,不过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陈耀庆吧。”
她用了陈述的语气,而非疑问。
叶谦安一把纠住她衣领,“你知道什么!陈耀庆都说了什么!”
“叶天王,息怒。”温绵玉被威胁着,表情丝毫不变,语气也稳,“陈耀庆说了什么,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会知道?只是我看你狗急跳墙的做法,也大概能猜到,你和他一起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然,怎么会陈耀庆才进去两天,你就冒险绑架我?怕不是心里有鬼,觉得在A市待不下去,要逃出国去?”
温绵玉不慌不忙的分析。
一字一句,无一不戳中叶谦安的心事。
温绵玉猜的不错,他正是因为陈耀庆的事,才铤而走险,绑架温绵玉。
原本知道温绵玉的身份后,他曾有一段时间无法接受,但随着种种蛛丝马迹的拼凑,他不得不承认,苏茉莉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一举一动,行事处事,都太像温绵玉。
只是他从前被各种先入为主的印象所欺骗,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知道真相,他所回想的每一幕,脑中都存在温绵玉的影子,不禁越发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他是爱温绵玉的,即便温绵玉换了皮囊,他的爱依然不变,可是温绵玉现在恨他,看不上他,选择和陆从絮在一起。
他嫉妒,疯狂的嫉妒,想了很多方法,但因为他自身的地位,他不敢做的太绝。
可就在这时,陈耀庆进去了。
他从前和陈耀庆,一起做过很多事,别的不说,那个会所里面,他们身上背着人命,若查出来,他的形象就毁了,粉丝和路人一人骂一句,都能淹没他。
这远比温雪瑶带来的影响,姚欣带来的影响都要大。
陈耀庆是个软骨头,这点圈内人都清楚,在得知陈董事长想尽办法都没能把陈耀庆弄出来后,一些做过不干净事的明星就都在谋划跑路。
去到国外,可以避开国内纷扰。
叶谦安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在走之前,却不甘心就这样把温绵玉留给陆从絮,于是,策划了这起绑架。
“绑我是想做什么?不甘心?”温绵玉抬起头,冷漠的看着他。
“绵玉,你知道的,我对你的感情。”叶谦安到现在,反而平静下来,“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你何必呢?明知道我不可能答应,还来这儿自取其辱。”温绵玉不为所动。
叶谦安面色冷下来,“我也知道,以你的性子,不会答应我。无所谓,事到如今,我本来也没打算能得到你的心。”
“那你想得到什么,我的人啊?”温绵玉笑了,“叶谦安,你怎么越来越没品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因为你对我怎么样了,就委屈自己和你在一起的人?”
“我只会……”温绵玉压低声音,眸中流露出一丝阴冷的残忍,“了结了你。”
“了结?”叶谦安笑了,“你怎么想不重要,我只想看看,若你成了我的人,陆从絮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不计前嫌,对你一如既往的好。”
叶谦安抬手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一点点靠近,“你说,他会不会嫌你脏?”
“你碰了我我就脏?你看看,你这给自己是什么定位?”温绵玉半点不害怕,笑吟吟的反问。
叶谦安窒了窒,冷笑,“你这副伶牙俐齿,希望等会还能像现在一样,这么话多!”
“你话也不少啊,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你说了有十分钟了吧?你听没听过有句话,叫做……”温绵玉拉长声音,眨眨眼睛,示意叶谦安靠近。
叶谦安并不担心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凑近过去,嘴上还不饶人,“这么快就等不及了?等会我会录下来给陆从絮看,到时候……”
“反派死于话多。”温绵玉轻声吐出这几个字,与此同时,突然挣开了束缚,一把抓住叶谦安,挡在自己身前。
叶谦安只感觉白光一闪,一个尖锐反着白光的物体抵到他身前,那是一张锋利的刀片。
“你要干什么!”叶谦安和门口的花壁男同时开口。
“别动。”温绵玉凌利的视线瞪过去,厉声威胁门口的男人,“你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刀尖锋利,缓慢往下,在叶谦安身前移动。
叶谦安心都提了起来,语调颤抖,“你不要乱来。”
对面的花臂男也是投鼠忌器,他们都没想到温绵玉有挣脱绳索的本事。
只有他们两个进库房,其他人都在外面守着路,以便有人过来第一时间通知和撤退。
他身上只带了把刀进来,离得这么远,没办法救叶谦安。
既便是有枪,以温绵玉躲在叶谦安身后的算计,两人的身高差,枪法不准的花臂男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不要乱来!”花臂男生怕闹出人命,忙安抚温绵玉。
他帮着老板绑人,是想要快活的,可不想杀人。
“让我不要乱来可以,你听话一点,先把衣服全脱了。”温绵玉命令。
“脱衣服?”花臂男怔了。
“衣服裤子,全脱掉,我允许你留一件内裤。”温绵玉不容置疑的吩咐。
花臂男身上有刀,是用来防身的,他有点怕脱了衣服,温绵玉对他不利。
但叶谦安更怕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他深知温绵玉的性子,那是什么都敢的。
见花臂男犹豫,叶谦安第一个催促,“快点,你不管我死活了么!”
“好吧。”花臂男无奈,只好应答。
他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裤子都脱了,刀也丢到一边。
“去墙角,拿绳子绑住自己的腿,绑死结。”温绵玉抬脚把自己偷偷割断的绳索朝男人踢过去。
她这一脚,收着力道,正好把绳子踢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看了面如菜色的叶谦安一眼,无奈的弯下身,捡起了绳子。
“到角落,绑紧一点。”温绵玉命令。
男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乖走到角落,往自己腿上缠绳子。
“紧一点,死结。”温绵玉紧盯着他,不给他耍滑的机会,每当男人有一圈松一点,就出言提醒,“紧一点!”
男人被迫缠的死紧,最后听她的命令打了三道死结。
温绵玉这才放心,拉着叶谦安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长匕首。
这比她之前用的刀片长,而且锋利,温绵玉这回只把刀刃抵在叶谦安腹部,就把叶谦安吓得不行。
“你说,这刀子进去,你是不是就脏了?”温绵玉用之前叶谦安和自己说话的口气,质问叶谦安。
叶谦安遍体生寒,凭生第一次,感觉到温绵玉的恐怖。
那些多年深爱的深情都找不到感觉了,他这会儿怎么看温绵玉怎么害怕,“你快放了我!陆从絮知道你这样,他不会再要你的。”
“他不要就不要,我把你杀了,拿着你的财产跑路,不也挺好?”温绵玉漫不经心的笑。
她明明是在开玩笑,可叶谦安却有一种她随时可能真的动手的错觉,“你到底怎么才肯放了我?”
“怎么?这个我还真没想好,不过你了解我的,我有多么睚眦必报。”温绵玉眨眨眼睛。
叶谦安有些崩溃,“你快放了我!”
“不急。”温绵玉弯身捡起地上剩下的一段绳子,缠到叶谦安手腕上,“别动,让我绑上,我放心一点,就不容易失手,不然,可别怪我们误会你哪个动作,不小心结果了你。”
她这么一说,叶谦安果然也就不敢挣扎,乖乖任由她绑上。
温绵玉系了死结,留了一段绳子拉着,然后在叶谦安身上摸索了一通,找出他口袋里的手机。
仓库这边四处荒野,信号还不错,温绵玉先给陆老爷子发了个短消息,然后才报警。
其实她就这么出去,有叶谦安做人质,倒也不担心对付不了外面那几人。
即便是动枪,几个枪发不好的也不敢冒着误杀叶谦安的风险,对她动手。
更不用说,杀人是另一个性质,和叶谦安原本想做的事不在一个层面上,看样子叶谦安找来的也不是什么亡命之徒。
只不过外面到底好几个人,温绵玉出去,若真起了冲突,就算是受一点小伤,让陆从絮知道,也会担心她。
温绵玉不想再让陆从絮为她操心,便决定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限度。
……
可能是因为先给陆老爷子报备过的关系,这次警察来的很快,一同过来的还有陆家的管家。
老爷子是在外面参加婚宴时收到她的消息,距离仓库这边有些远,便先派了管家过来。
管家不认识温绵玉,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这是自家老爷子交待的,务必好好照顾的人。
管家对温绵玉十分恭敬,“苏小姐受惊了,请上车休息,接下来的事就请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这是跟了陆老爷子许多年的老管家,温绵玉前世很熟悉的,关系也不错。
她礼貌的点头示意,“辛苦陈叔了。”
“不客气。”陈管家倒没意外她的称呼,只觉得老爷子看重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一点也不奇怪。
温绵玉被陈管家披了毛毯在身上,送回了车上。
另一边,警方也把叶谦安等一众嫌犯押解到车上。
叶谦安因为是主犯,身份又特殊,是而单独一辆车。
车子开走前,陈管家上车看了他。
“叶先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荒唐了?陈耀庆其人,我早告诉过你远离,偏你不听劝告。”陈管家严肃的训斥叶谦安。
他们这一辈,与叶谦安家长辈相熟,在叶谦安小时候对他也是照顾有加,实在见不得小辈这么不懂事,放纵自己。
“同样是一起长大的孩子,你单看从絮,比你不知道要成熟多少。”陈管家叹息。
叶谦安最听不得别人夸陆从絮,本来被抓之后沉默颓废,这会儿又暴怒起来,“又是陆从絮,是不是只要陆从絮在,你们眼里就都容不下我?你是这样,温绵玉也是这样,全都是这样!”
陈管家不知道为何一句话让他这么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若你觉得刺耳,我便不说也罢,事到如今,说这些确实也没有意义。”
“你好自为之。”陈管家最后说,转身离开。
叶谦安狠狠捶了下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