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梁露儿进小区后，周砚川点了支烟深深吸过几口后，才从储物格里取过手机。
他先是点开了战景熙发过来的短信。
【有事 快接电话】
即使没有标点，光看这几个字也能感觉到她的焦急。
长长吐出一口烟雾，周砚川眼前浮现出那天战景熙忽然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场景，周老大，她有许久都没有这么叫过他了，也从未在他面前那般卑微地说过话，他当时，当时……
周砚川很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一些时间里的他，其实是动过，就这样平静地跟战大小姐过日子的想法。
娇软的漂亮可爱的，他怎么都抱不够要不够亲不够的女孩，他不知何时起，就那么舍不得了。
画面这时陡然一转，是一排排冰冷的墓碑。
【什么？霍先生您没有安排过人过来？那，那前些天来家里的那些人是谁叫过来的？】
“……”
【就，就几天前啊，突然有人领过来几个说是从国外请来的高僧要为这家人超度，我以为霍先生您今年不打算过来了，所以才特意请人过来这样祭奠一下，我就没多想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霍总，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些高僧是战建东让人安排的，他目的是让那些僧人帮他看一下风水之类，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会让人把岑家的墓碑全部迁到别处去，只不过大概也是牵扯太多，岑家人又实在死的冤，那些高僧并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但我听他们说战建东话里的意思是，过完年怎么都要动手了，因为在他看来，他上次被警察带走，就是岑家在作乱，他要把他们全部挖出来再一把火把他们的骨灰都烧了！！】
“……”
守墓人慌乱不已的声音和唐黎愤愤不公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交斥着，周砚川长长吐出一口烟圈，青白色的薄雾下，那张俊脸上的神色是那般深暗阴沉。
所以，他怎么可以忘了。
他怎么可以忘了，他到京都来是要用战大小姐的血来祭奠那些无法安息的灵魂！
直到一支烟抽完，周砚川才不急不徐地又拿起手机。
战景熙发完短信后就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她心里焦灼的厉害，正想着要不要再给周砚川打一通，手里的手机就响开了，当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就是周砚川时，她闭眼深吸口气接下来。
“你在哪里？”
那端一阵沉默。
沙沙的电波声听得战景熙心慌的厉害，她用力咬咬内唇，“周砚川，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忘了，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那头依然是没有声音。
战景熙知道他是在听着的，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大雪，再看着几乎没什么人的马路，她无力地轻叹一声。
良久，电话那端才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二十分钟后蓝水湾见。”
听不出任何喜怒的声音令战景熙心尖狠狠一颤，她张着嘴还要说什么，那端就已经挂断了。
五分钟后，战景熙到蓝水湾，闭眼平复了下情绪，她提着副驾驶上的蛋糕下车。
还没进入别墅，就看到不远处停了辆警车，登时她心里咯噔一跳。
可想想应该也不太可能，毕竟周砚川都答应她了，而且他也说了他很快就会过来，近来这几天两人相处的也很愉快，他也更不至于非要挑在今天，况且他不是打定了主意是要在她二十二岁生日这……
战景熙还在这么想着，别墅里就突然传来方沁蓉尖锐刺耳的哭喊声。
“不能！你们不能今天带走他！你们今天不能带走他！”
爸爸！
她的爸爸……
刺骨的凉意从后脊背升腾起，战景熙整个人无法置信地抬脚，就连手上的蛋糕何时掉地上也不知道。
“爸爸……爸爸……”眼泪哗哗地顺着脸颊往下掉，她疯狂地朝别墅里跑着。
“沁蓉，不要告诉七七！不要让她知道，不要让女儿知道！”两个警察这时已经架着战建东从别墅里出来，他偏头不停地向方沁蓉喊着。
“建东，建东！”方沁蓉绝望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别墅，“能不能就看在他后来也为京都做过很多贡献的份上，不要选择在今天，不要选择在这时候，再晚几个小时，就再晚几个小时行不行？他女儿为了他今天能好好地过个生日，她真的忙了很久，就看在就看在孩子一片孝心的份上，你们再晚一会，宽限这几个小时好不好？！”
可任凭她怎么乞求，那些人仍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战太太，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两人随行的警察拦住方沁蓉，对着她身后的佣人道，“请你们安抚好你们太太！”
战建东的注意力还是在方沁蓉那里，“不要求他们了，沁蓉，你快回去，现在告诉七七，让她不要再过来了，沁蓉。”
隔着飞扬的大雪，战景熙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一样的痛。
“爸爸……”她压抑不住地哭出了声。
原本还挣扎着一个劲回头看方沁蓉的战建东瞬间被点住了穴道般，呆滞好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什么地神情僵硬地看向战景熙的方向。
当看到战景熙正满眼泪痕的看着他，且就站在距离他不足十米远的地方，他眼眶狠狠一红，羞愧万分地低下头。
他没脸见他的女儿，他没脸见他的女儿！！
从出生起，战景熙就一直住在这幢别墅里，她永远都记得，她还小的时候，每天快到下班点的时间，她都会让佣人带她来院子里等战建东下班。
战建东呢知道家里有她在等，就每一天都好准时地下班，常常都还是他人还没有下车，就对着她不停地招手，宠溺的唤着她，“小美女，爸爸回来了，爸爸今天又给我们小美女带礼物了哦！”
她还小时，他都是这么叫她的。
后来到她大一些，他就开始公主公主的叫。
再后来，就是七七，七七，不然就是乖宝，熙宝。
整整二十一年的光阴里，她都是爸爸的心尖宝贝，她亦是在爸爸一声又一声的宠爱里长大的。
在她的印象里，爸爸又何曾老过，他一直都那么年轻，那么威风，那么风度翩翩。
她的爸爸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样，头发灰白，又衣衫凌乱的被警察扣着。
战景熙看着战建东腕上闪闪发亮的手铐，再一次的泪如雨下，而让她更痛的是战建东低头下来的那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