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僵硬了下,殷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殷赫忙抽了回来,转身便离开了店铺。
手中的温度一抽离,鸿雁就觉得心底空落落的,看着那个男人拒绝明显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之后的路途上,殷赫都很沉默,似乎回到陌生的阶段,让鸿雁小心翼翼。在休息的时候,她走到殷赫身边,神情怯怯地问道:“殷大哥,你是生气了吗?”
伸手在柴火中添了些木头,殷赫说道:“没有。”
“没有的话,你为何不与我说话了呢?”微微垂下头,鸿雁说道,“我知道,是刚刚我的失礼让你恼怒了,鸿雁在这给殷大哥赔不是了。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才会那般无礼。我知道你与春风姐姐两情相悦,我从没有过非分之想,相反,我很喜欢春风姐姐,希望你们能长相厮守。若是因为刚刚的误会而让殷大哥觉得我是放浪形骸的女子,那我真是有口难言了!若是殷大哥不想理我,我也不会强求,待找到我的父兄,我们自然会走得干干脆脆,再也不会联系殷大哥的!”说完,鸿雁便坐在一棵树根旁,低声啜泣起来。
瞧鸿雁这幅模样,殷赫也没了脾气,但是要他安慰人也很难为他,尤其是对春风以外的女人,殷赫更是没有那个耐心。端着臂膀,殷赫说道:“罢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你也莫要再哭了。”
抬起哭红的眼,鸿雁哽咽着说道:“殷大哥放心,我绝不会缠着你。南诏儿女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鸿雁的确是个美人,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了几分妖娆的美艳。脸颊上在挂着几颗经晶莹的泪珠,倔强的神情,更让男人不由自主地动心。
在殷赫的眸光中看到了一抹惊艳之色划过,鸿雁弯着嘴角,起身回到马车旁,钻入车厢内。可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探出头看了过去,发现殷赫已经坐在树旁,闭眸休息了。
微微垂下眼睫,鸿雁将眸底的神采悉数掩盖住,将薄被盖在身上,闭目休息。
三日后,殷赫将马车赶至青城,早就听到消息的吴家父子早已经等在城门口,看到昔日南诏同僚,吴念玢老泪纵横,握着殷赫的双手,泣道:“将军,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在见到你,真是死而无憾啊!”
“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不过是届草民罢了。”殷赫虽然知道吴念玢,但是与他并不相熟,所以寒暄过后,便将双手抽了回来,看向身边早已经哭成泪人的鸿雁,说道,“今日能将吴姑娘安全送回,我的任务便已经完成了。”
看到自己安然无恙的女儿,吴念玢上前抱住鸿雁,哭道:“我的好女儿啊,爹真后怕你被那个混蛋给掳去了,再也见不到你啊!”
“爹爹,女儿也怕。若不是有殷大哥在,恐怕女儿真的要客死他乡了!”
鸿雁见到亲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但现在众人身处闹市,街上人来人往,都看向这边,这不由让殷赫皱起了眉,说道:“既然吴姑娘已经找到父亲,在下便告辞了。”
见殷赫要走,鸿雁心下一急,刚想开口呼唤,鸿雁的大哥,吴鸿涛开口说道:“恩公,你是我们吴家的大恩人,帮了这么大的忙,怎么也要留下来吃顿饭吧。咱们都是南诏人,相互碰到不容易,何不喝酒叙叙旧呢?而且我叔叔也很想见一见恩公呢。”
听儿子提起自己的挚友,吴念玢忙说道:“是啊是啊,子道先生听说是你送小女回来,很想亲自见一见你呢。”
“子道先生?”殷赫双眼不由放出一抹光彩来,问道,“便是当年替南诏出谋划策,击退蛮夷部落的军事?”
“没错,正是他!”
想当年,殷赫初为将军带兵打仗,勇有余而谋不足。在攻打蛮夷之族时,殷赫曾调派一半军力前去战敌,可是却因不熟悉当地地形,而被敌人生掳。就在殷赫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位云游四方的老者给了他一个锦囊,他按着锦囊上面的三条妙计频频出兵,不但营救出自己的兵马,还将蛮夷之族悉数缴获,让他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同时也是他的成名之战。殷赫很想找到当年那位给自己锦囊的老者,可是除了知道他名号子道先生,其他一概不知。今日突然听到了他的消息,难道是在寓意着什么吗?
双眸逐渐变得黝黑,殷赫说道:“能重逢子道先生,真乃幸事。不知道先生现在在哪里?”
“就在城中一处民宅内。”见殷赫态度有所转变,吴念玢笑道,“子道先生真不愧世外高人,他早就算出,你会来此一见,已经准备好酒菜,就等你的大驾光临呢!”
“让子道先生等我,实在是不妥。罢了,我今日便留在此处一夜,与子道先生把酒言欢!”
听了殷赫的话,鸿雁是最高兴的。她乖顺地跟在殷赫身后,就像是他的小媳妇一样,而鸿雁的变化,自然也落入她父兄的眼中。
那夜的相逢很愉快,几个南诏人在一起时而欢唱时而悲切,感慨着命运变换,曾经都是南诏身份显赫的人物,现在却沦为丧家之犬,被个匪类所欺凌。
趴在桌上,吴念玢已经喝得晕头转向,满面涕流地哭嚎着:“皇上啊,老臣对不起您,未能保住南诏国,现在还活得这么卑微,给您和南诏丢脸了!”
鸿雁一面擦着吴念玢脸上的酒水,一面低声劝道:“爹,不要胡说了,若是被人听到,会杀头的!”
“杀头算什么!”一把将鸿雁推开,吴念玢红着眼睛,有些迷蒙地说道,“若是怕死的话,还算什么忠臣将相?”
环顾了一圈,鸿雁发现在场的男人们,除了子道先生,似乎都已经醉了,却还继续仰头灌酒,似乎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不愿接受现实中的失败。
“罢了,就由他们去吧。我这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什么人来的。”子道先生微微笑了下,说道,“他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
鸿雁摇了摇头,说道:“怎么敢劳烦子道先生呢,我来照顾他们就可以了。”
说着,鸿雁便去打了些热水回来,想偷偷将酒水换掉,却被父亲发现,将热水一把扔到地上,看着自己的女儿大声喝道:“你在做什么?难道你觉得父亲连酒都请不起了吗?”
“不是的,我……”
“行啦,父亲是逗你的,父亲怎么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呢,”吴念玢突然笑了下,而后趴在桌子上,说道,“可就是你这逆来顺受的性子,才让我担心的啊。”说到这,吴念玢话锋一转,看向殷赫,问道,“殷赫啊,我听说,你喜欢个宫里的姑娘?而且这个人,还是百里岚的贴身奴婢?”
“爹,您管这些事做什么啊!”生怕殷赫觉得自己是个长舌妇,尽传些闲话,鸿雁忙打断了吴念玢,拼命地向他使眼色。
可是喝醉的吴念玢哪里能主意到这些?只管着自己畅所欲言了,丝毫不体谅女儿的难处,说道:“既然做了,又有何怕说的?殷赫啊,这我就要说你几句了,难道你真的能忘掉国仇家恨,接受百里岚身边的人吗?若不是百里岚背后捣鬼,咱们南诏能灭得这么快吗?这个女人,可真是个祸水啊,在北宁就将那边的皇宫搅得天翻地覆,之后又来咱们南诏,将两个皇子迷得是天晕地转。若不是皇上当机立断,将她赶走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呢。我还挺说,百里岚作风不好,嫁了两个丈夫,你说就这样的女人,身边的丫头能好到哪里去?你可别被美色迷了眼,看不到真正的好姑娘啊!”说着,吴念玢还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这话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低头抿着唇,殷赫喝过一杯酒之后说道:“春风与她们不同,她很善良,我会让她脱离百里岚,不再与皇宫沾染上半点关系。”
“哼,你认识她才多久,她跟在百里岚身边又多长时间,你敢确信她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吗?若是不能,那她便迟早都是你身边的一把利剑,会伤你性命的利剑!”
“爹,事情轻重殷大哥会自己看轻的,您就别在这里乱指挥了!”眼见吴念玢越说越离谱,鸿雁不由急道。
“傻丫头,爹说这些,也是为了提点他啊。为了那么个女人多做牺牲,不值得!”说着,吴念玢看着殷赫,说道,“或许你口中说的,叫春风的丫头很美艳,但是我的鸿雁也不错啊。春风说到底,也是个丫头罢了,可是鸿雁是大家闺秀,从下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你们都是南诏人,共同的话题也多些,你何必舍近求远,尽做些舍本逐末之事呢?”
“爹,你别说了!”鸿雁脸色通红,羞怯得直推着吴念玢。而吴念玢已经喝多了,倔脾气也上来了,不愿听自己女儿的劝慰,还是继续胡言乱语。
最后是殷赫听不下去了,一掌击碎了案几,猛地站起身,声音低沉,犹如暴雨来袭之阴,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清楚,就不劳众人多心了!”说完,殷赫抬步便要离开。可是刚走了几步之远,殷赫就觉得头晕眼花,扶着旁边的树干才稳住了身子,有些恍惚地看着周围,不时晃着脑袋,却发现周围的开始旋转起来,最后自己体力不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