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过去，黄依依刚刚过完生日，九岁。
学堂单独划出一块地方做习武场，黄依依已经不去许家了，每日只来学堂习武读书，晚上回庄子，有时候也不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大了，还是怎么，平大妈妈不再像过去那样管她管的严了。
黄依依练功基本都放在午后，或者晚上，读书练字则放在早上，这地方没电灯，晚上用油灯她怕把眼睛看坏了，习武用不着太亮的光线，有月光星光就好。
距离和老太太黄元他们分离也快小半年，老太太早已到京都，来信言明安置妥当，不过黄元还没从沧州回来，黄依依心里不觉冷笑，这是带着真爱游山玩水去了吗！
这就是给他的交代吗？
她是很气，可很快就不气了，努力学习努力练功，黄元再渣，说的那句靠自己还是对的。
这日午后，前院传来琅琅的读书声，黄依依练功累了，就坐在大树下的靠椅上，闭着眼听着读书声休息，心里一片平静。
这是学堂最后面的花园，正对着她的是后门，平日里是不打开的，打开的都是熟人。
“这么清闲？”
江晨的声音响起。
黄依依也没睁眼。
“我这是休息，不是清闲。”
江晨走过来将另一个靠椅拉到她身边坐下，打量她一番，除了高了，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瘦，下巴还是那么尖。
等了一会不见江晨说话，黄依依睁开眼睛，见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每次见江晨都是风尘仆仆的，这次也不例外，从临安县回来就没见到他，他好像总是那么忙，她也习惯了，在没有以前分开那么久再见面那么惊讶了。
“那么看着我干什么？”黄依依不解。
江晨笑了下，倒了杯茶，端起来喝了口道。
“我这次去了趟漠北。”
漠北在大周的北面，虽说那里大部分地方都是沙漠，可也有生存的绿洲，城镇，人口也不少。
因为环境的关系，在人们心中，那里还是属于蛮荒，没有官员愿意去，普通人也不敢去，除了当地人和商人外，更多的就是强盗马贼，久而久之漠北也就成了恶人的天下了。
“难道说那个刺客是漠北的？”
黄依依想不出什么理由叫江晨能去那种地方，尽管他曾经是个强盗。
江晨点点头，那个刺客就是他的心结，不找出来他这辈子都难以安心，如今终于有了线索，他怎能不跟下去！
“你是怎么查到的？”黄依依来了兴趣。
江晨犹豫了一下道。
“是跟着你父亲查到的。”
“我爹，他去的是沧州。”
“沧州是去漠北其中一条路的必经之地。”
黄依依一下子来了兴趣，坐了起来。
“你见到我爹他们了？”
“见到了，只是远远的，没有上前搭话。”
“他们还在沧州？”
江晨把着茶盏，沉默了会道。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爹的那个柳夫人已经死了。”
“什么！”黄依依惊得立刻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柳夫人死了，怎么死的，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你不会这么说！”
她被震住了，柳美人就这样死了？
忽然她想起黄元那句话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难道是黄元……
她呆呆地看着江晨。
江晨点点头。
“是你父亲。”
黄依依哆嗦了一下。
“这只是我的猜测。”
“你没有亲眼看到，你怎么会这么猜测？”黄依依艰难地道。
江晨轻轻吐出口气，说起了一路跟下去的情景。
时间还要退到当初黄元带着柳夫人离开临安县的时候。
他们走的很慢，每到一个风景好的地方，黄元都会在那里逗留几日，带着柳夫人四处走走看看，吃吃当地的小吃，听听当地的民俗。
柳夫人曾经跟着父亲流放的时候，也这样走过，可那时候是遭罪，更没有心情，也没条件享受这些，如今跟着黄元游玩，被黄元呵护备至，简直幸福的不行。
他们走的慢，江晨跟的也轻松，看着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只当黄元难过美人关，即便是美人差点把他的女儿害死也会原谅美人的，心里极为鄙视。
“……阿元，当初你来我家读书的时候，我还记得你穿的很破，我以为你家境贫寒，举债读书呢。”
一路玩下来，柳夫人也将对黄元的称号从老爷换做了阿元，反正现在也没有妻，她就是黄元唯一的女人，还是心爱的女人，她为何不好好享受这一刻呢！
黄元笑了。
“我那时候到处游历，穿得太好实在浪费，家境贫寒不至于，但也没到挥金如土的地步，比起你柳家，自然还是底蕴差了些。”
黄家是大族，可是他这一支还有些远了，父亲又不善交际，也没经营多少实业，而当时柳夫人的父亲可是在朝高官，自然比不了。
柳夫人依偎在黄元的身边，轻柔地道。
“知道吗，当初我爹说，你是贫寒家出身，勤奋天分一定都不差，没想到，呵呵！”她笑了起来。
黄元接着她的话说道。
“没想到叫老师失望了，我天分一般，只有勤奋不差。”
“是啊，我父亲是很失望，可已经收了你也只能尽力教好你。还好，你一路上考上了，有几个聪明的弟子，却落榜了。”
“凡事都需要一点运气的，我运气要好一些。”
“那认识我是不是你的好运气呢？”
黄元看着她抬头那一脸的温柔，伸手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声音轻柔。
“是啊，认识你我真的很幸运。”
“我也一样！”柳夫人心中甜蜜的不行。
“走吧，这里看完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看，再过几日也就到了沧州了，见到你爹我们就不能再这样四处游玩了。”
柳夫人娇嗔地道。
“不会的，到时候我和爹说，他一定会让你带着我好好逛逛沧州的！”
黄元将柳夫人送上车，叫柳妈妈陪着，自己骑马在前面带路。
柳夫人摸着自己的脸，还有点发烫，这几日她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那时候黄元也是少年，她偷看他读书，他看到她露出惊艳之色，她笑了，他目光痴痴。
从那日后她每日都去偷看，而他目光除了痴外，还多了笑，还有深深地对她施礼，躬身到底。
“小生有礼了。”
如同话本一样。
而那最初的一眼，就是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