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怔了下，目光回到黄依依的脸上。
“有参汤吗？”
黄依依点点头。
“有。”黄依依去把温热的参汤端来，一勺一勺喂给老人吃，一边喂一边道，“这里面我还叫人放了鸡肉，就是熬得时间短了些。”
一小碗汤喝完，老人的目光更清明了几分，声音也有力了一些。
“你是什么人？”
黄依依放下碗，微微笑着道。
“我娘在我六岁的时候被姨娘害死了，又叫人把我拐卖，幸好遇上好心人，得救，可是我却有家难回，只能在祖母的庄子里待着了。父亲是做官的，去了京都，我还是要在这里待着。我叫黄依依，是个名声坏了的官家小姐。”
老人看着她，觉得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可那眼神却不像是个孩子的眼神。
“你为何要救我，还是说你经常救人？”
“因为你晕倒的地方是我的庄子门口，我没法视而不见。我是经常救人，但老伯你这样的还是第一次。”黄依依想到那大夫说这老人活不久了，又道，“你的伤势很重，按理说这样的伤势是不可能活到现在，而你的手又是习武的手，我想你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很高。”
那老人的眼睛露出奇异之色。
“我给你擦过身体，换了衣服，我看了你……你是个太监。”
那老人露出震惊之色。
“你还知道太监？”
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是不可能接触到太监这种只有宫里才有的人。
“知道，我被拐卖的时候听人说的，还看到过。”这种事推到拐卖上再好不过，毕竟谁也没法追究。
老人神情有些复杂。
“我也见过被拐的孩子，可是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
“现在不就见到了吗？”黄依依笑了笑道，“对了，刚才我请了大夫给你医治，可他说你活不多久了，药方都没给你开，我拿了自己平时用过得外伤药给你敷上了。”
“我是活不多久了。”
老人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极限了，如果没有黄依依的参汤估计都醒不来。
“那大夫说，你心不甘，才一直吊着这口气的，你若有什么心愿的话可以和我说，如果我能做到，我帮你完成。”
老人愣了下，目光露出几分了然。
“小丫头，你为何要帮我？我们素不相识，你救了我就已经很不错了，竟然还要帮我？”
黄依依收起了笑，认真地道。
“我也是有目的的。”
老人来了兴趣。
“你对我有目的，快说说，什么目的？”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到现在，我觉得你是个高手，我希望你能指点我一二。”
老人怎么也没想到黄依依的目的竟然是这个，叫他指点她武功？这要是个男孩子倒也罢了，可面前这个分明就是个小女孩啊。
“你喜欢学武？”
“非常喜欢！”
“为何？”
“因为被拐，那种任人宰割的感觉我再也不想有了。”
即便她拥有成年人的心智，可被拐那几日的恐惧至今都心有余悸。
“喜欢不代表能做到，做到也不代表能做好，学武需要毅力，更需要天分，你觉得你有吗？”
“毅力我有，我能坚持四年如一日，我也能坚持四十年如一日。天分，我就不知道了，这个不是我能看出来的。”
老人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练的是什么？”
“拳。”
“那你练几趟拳给我看看。”
“好！”
黄依依利落地翻身下地，练起来，老人看完没什么表示，等黄依依练完，淡淡地道。
“你还会内功心法？不知道师承何人？”
“是江晨江公子教我的，他没有说他的师父是谁。”
“江晨？不知道。”老人也没再追问，而是道，“看你的拳法基础打得很好，内功也是正路，如此练下去，必定身手不凡。”
“能不凡到什么程度？”黄依依坐过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你想不凡什么程度？”
“我想飞檐走壁。”
“这个不难。”
“我想飞天遁地。”
老人无语。
“那是神仙。”
黄依依笑了笑道。
“那超出世俗规矩呢？”
老人震惊住。
“你想要超脱世俗之外？”
黄依依点头。
穿越到古代，她最感兴趣的只有武功，而她要的武功可不是那种伸手不错，十几个人近不了身，骑马射箭，千军万马取人头的，她要的是超脱皇权的强大实力！
只有拥有那样的实力，她才能真正地做到自由，做到不害怕。
“小丫头，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知道，要不是老伯你要死了，我也不会说出我的心里话。”黄依依一本正经地道，“我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太恶了，需要强大的力量才能活的更好，比如我被拐。我当时要是会武功，我是不会叫他们得逞的！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没有人救我，那我这辈子是不是就毁了？后来确定，是的，就是毁了。这次幸运，下次呢？下下次呢？人生在世，说短也短，可说长也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没有什么能力拯救苍生，我只希望自保，活的好一些。”
“你说的这个好一些，指的是什么？嫁给权贵人家，还是一辈子享受强者的尊荣？”
黄依依摇头。
“恰恰相反，我只想将来有说不嫁的资格，拒绝尊荣的权利，过着不招谁不惹谁的日子。”
老人再次意外，这番话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能说出来的。
“你真的只有十岁？”
“经历了那些事，换做谁也会长大的。老伯，我愿意帮你完成心愿，也请你帮我完成心愿。”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很难听，有些尖利。
“哈哈，老天待我还真是不薄，在我临死之前还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小丫头，你的心智很不错，底子打得也很好，我就将我所学的传给你，你能到什么地步就是你的事了。至于我的心愿，如果将来你学有所成，有机会的话，帮我杀一个人。没有，或者你不愿，那就算了，我也不怪你。我这一生，该吃的苦吃了，该享的福也享了，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