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信看着两人走远。
不等缓神的功夫，那位代师傅带着董科长过来了。
董科长姓董名东，是炒货厂副厂长的小舅子，这条线还是莫科同帮忙拉的。
姜雪信大方，上次给的钱跟东西都还算入他的眼，这次听到姜雪信找，没打什么磕绊就出来了。
“姜同志。”
“董科长。”
两人礼貌的打过招呼，就站在门房门口处说话，代师傅很长眼色的站到远处，帮他们望风。
“姜同志这么快就卖完了？”董东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姜雪信当然不会跟董东说实话，带着些苦笑，递过去一盒红塔山，“唉，这话也难说，说没卖完吧没货了，说卖完了吧，我是真白折腾一场。”
“哦，这是怎么说？”董东打开烟盒拿出一根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露出满意的表情后接口。
姜雪信再叹一口气，“还不是周围的邻居，听说我有门路三个两个的过来，你匀一斤我匀两斤，我总不能赚他们钱吧，最后要卖的时候竟然一半都下去了，这还赚什么钱。”
这倒是。
董东也是普通家庭，邻里之间的关系也是懂的，听姜雪信这么说，深以为然。
“那怎么样，是再拿一批？”董东的疑问句充满确定。
姜雪信点点头，“还得麻烦董科长，就是这次，不要花生了全给我瓜子成不？”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董东爽快答应，花生能榨油，总比瓜子难得一些。
“那董科长能给多少东西？我回去还要准备袋子。”
说到袋子的时候，姜雪信搓了搓手，这哪是说袋子，分明是说给董东准备的钱物。
两人虽然有莫科同介绍的关系，但莫科同不是以自己家里的关系介绍的，要不就是介绍个厂长都不为过。
莫科同是托的自己同学亲戚，所以董东给的面子真不算大，货就不多。
这次第二次合作了，董东知道姜雪信是个大方的人，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按照五百斤准备吧，自行车后面挂两个大背篓，来两辆自行车。”
姜雪信连连点头，看来人家上一次藏拙了啊，看这业务多么熟练。
“三百五，您看行吗？”
一百斤瓜子六十五，五百斤就是三百二十五，多余的就是姜雪信给董东的。
给供销社的货是不需要票的，董东只需要给供销社进货的人发两盒烟，两多在进货单上写上五百斤就行。
这么小的数量，完全没人追究。
董东点点头，不比上次说好的价格低就行。
两人约好今天晚上十点过来接货，董东就抽着姜雪信刚给的红塔山离开了。
姜雪信带着董东还是更喜欢红塔山的情报跟代师傅告别，向着厂子对面的国营饭店走去。
她也是担心两个卖花生的不等她才给了五毛钱，这会看到两人还在，姜雪信从口袋里扒拉了两张饭票出来，要了三个菜，两个肉菜一个素菜，再给他们要了三碗米饭才过去坐到二人对面。
两人面前就放了一碗清汤面。
“怎么，面味道不好？”姜雪信奇怪的问。
“香着呢。”还是在炒货厂跟姜雪信说话的那个开口，另一个，仍旧一言不发。
“那怎么不一人一碗，不饿吗？”姜雪信不相信，在炒货厂门口，隔着铁门呢，她都听到说话的那个肚子叫了。
“不是。”那人摇摇头，“我们没有饭票。”
姜雪信取筷子的手顿住一秒，这倒是她的不是了。
“那一会我们再一起吃一点，我肚子也饿着呢。”姜雪信略过饭票这个话题，“还没问，怎么称呼你们？”
“我叫黄川，他叫黄江。”还是黄川开口。
黄川刚才已经看到姜雪信在那边点菜，有荤有素，现在在黄川心里，姜雪信是绝对的好人。
“我叫姜雪。”姜雪信仍旧没有说出真名，主要是她还在上学，学业重要她不想冒险。
现在是下午五点。
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姜雪信点的菜很快送上来，打断姜雪信想要继续询问花生的话。
饭菜送上来之后，姜雪信往黄川与黄江那边推了推，米饭也推过去，她有意耗到饭点服务员离开才开口，“你们真有那么多花生？”
“千真万确。”黄川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给姜雪信肯定。
这可是国营饭店的饭菜，有他们往日见不到的油水，别看黄江不说话，筷子可比黄川抡的欢。
姜雪信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自己种的，去年的陈花生？”
黄川停下扒拉饭的筷子，两眼盯着姜雪信，“是去年的陈花生，但我看过了，还都好着，味道也跟供销社买的没区别。”
又是没区别。
姜雪信今天听这个词都快吐了。
没办法，姜雪信拿起筷子，“我不是说味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货，算了，不重要，你们一斤想卖多少钱？”
黄川与黄江对视一眼，“一斤五毛，行不行？”
他们去供销社踩点过的，供销社一斤黄生七毛还要票，“都是晒得干干的，我们还不要票。”
这个价格，姜雪信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价格与炒货厂一样没错，炒货厂人家炒过了呀。
姜雪信毫不掩饰遗憾的摇摇头，“我在炒货厂出货也是你们这个价格，这样吧，我在这里吃饭不会离开，你们过去炒货厂问问他们的收购价，到时候过来我们再谈，或者你们想约其他日子也行。”
嘴上云淡风轻，姜雪信心里已经在后悔刚才草率没有要花生了。
但没办法，她一向有一个原则，自己选的路哭着都要走完，碰到南墙再说后悔，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她还稳得住。
黄川与黄江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了三圈。
终于，黄川开口，“大妹子，那劳烦你在这边等等我们。”
姜雪信抬手举起茶杯，示意他们自便。
黄川打头，黄江断后，两人向姜雪信示意后毫不犹豫的走出国营饭店，直奔炒货厂。
做生意嘛，是该多问问。
姜雪信倒没多想，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对面等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