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吧。”
周一民从姜雪信手里接过衣服，放进他背上的背篓里，“反正他们老说小时候亏待我了，要补偿在一方身上，不让一方受我受过的苦。”
这个逻辑实属无敌。
亏欠一个儿子要补偿给另一个儿子，是……
事涉周一民，姜雪信不想说不吉利的话。
看姜雪信眉头紧皱的，周一民又趁着没人注意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好了，多少年前我都不在意了，你就别皱着眉头了。”
“可……”
姜雪信就是生气啊，恨不得跟着周一民回去给他保驾护航。
她的心思没有遮掩，周一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怕，等你毕业了，以后给我当家做主，护着我的机会还多着呢。”
姜雪信她现在就怕他吃亏的话都到嘴边了，才反应过来周一民在说什么。
“你……”
姜雪信又羞又囧，“我就不该白操心，就应该让你被骂个狗血淋头。”
再说姜雪信就要恼了，周一民见好就收。
“不让你白操心，你放心，今晚回去我就奋起反抗，他们说我我就怼，大家都别好好过年。”
这是姜雪信说老宅的话，周一民换了主语活学活用。
“噗……哼……”
姜雪信不可避免的想到周一民怼人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今天供销社人格外多，买衣服那一片儿还罢了，买食品一片儿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本来还背着背篓打算买东西的，周一民不得不护着姜雪信走出来。
“去看电影吗？”
供销社旁边就有一个电影院。
姜雪信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回去我还给家里年夜饭掌厨。”
听说太晚了，周一民也就举起自己的胳膊看时间。
姜雪信这才发现，周一民换手表了，他本来一直戴着上海牌手表的，那个手表非常老气，磨损也多，看着就是戴了好多年的，现在忽然换成跟姜雪信手上一样的梅花牌。
“怎么换手表了？”姜雪信没忍住发问。
这种戴了好多年的手表不应该很有感情？
周一民看一眼自己的手表，脸上露出一丝难过，“去住院的时候弄丢了。”
原来是这样。
姜雪信觉得周一民最近很衰的样子，要不是周一民特殊职业，破四旧的风又刚刚过去，她高低想去整一个平安符回来。
时间真的不早了，周一民不用再回姜家，姜雪信看看周围的位置够偏僻，张开双手，“新年快乐啊，周一民。”
周一民的第一反应也是看周围。
姜雪信特意挑着走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呢。
很快周一民上前回应姜雪信的拥抱，“新年快乐，姜雪信。”
随着周一民的新年道贺，一只mp3滑入姜雪信的手心，姜雪信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这时候的mp3还比较大，这个几乎有姜雪信手掌那么大了，姜雪信拿在手里，惊喜大于喜欢吧，还是很喜欢的，起码学英语什么的很方便，“谢谢，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啊？衣服不是吗？”
周一民摇摇背上的背篓反问。
“是，但我过段时间再送你个好的，如果你到时候在京市的话。”姜雪信还是觉得自己的礼物有些敷衍。
“好，我等着。”
惦记着姜雪信还要回家掌勺，周一民没再留她，“快回去吧，一会儿晚了做饭手冷，你记得把手擦干。”
姜雪信有一个习惯是喜欢手自然风干，昨天洗完衣服她又甩着手等干，周一民就记住了。
“知道了，唠叨鬼。”
姜雪信撇着嘴离开，如果时间允许，周一民一定是看着她走的，她要是不主动走，两人还能再磨叽十分钟。
等她到家，张凤清已经把材料准备好了，她下锅就行。
那时间就有点早。
七点左右才吃饭呢。
姜雪信一边摆弄mp3一边带着姜雪然去买炮仗，他们店二十来米远的地方就有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家开店关系，赵家胡同这边已经有五家店了，不过都是刚开，没有像姜雪信家一样认真干的。
甚至姜雪信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办证，不过苗头是好的。
两块钱买了一大箱炮仗，跨过年姜雪然就十三岁了，当然主动抱着箱子，姜雪信拿着mp3走在后面。
周一民果然懂她，里面下载了好多英语资料，港台歌曲也就几首，很少，就流行那几首，啼笑姻缘什么的。
等回家，兄妹三人开始折腾那箱炮仗，姜路跟张凤清躲在后面看。
一直折腾到六点，姜雪信意犹未尽的钻进厨房。
姜雪川烧火，张凤清打下手，姜路带着姜雪然摆桌子碗筷并上菜，五个人很快，六点四十左右就坐上了桌。
桌上有饭菜、有瓜子花生糖，还有一盘橘子、一盘核桃。
张凤清忽然就落泪了，“去年我都没想过这辈子能过上这种日子。”
姜路说张凤清眼睛浅，好日子还哭，姜雪川劝她，明年日子还要比今年好，明年再哭。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姜雪信却很理解张凤清，她去年还在上一世，一个人坐在房子里对着一碗泡面发呆，想在家的张凤清与姜雪川，想走了的姜路，一个人哭着就是一个除夕夜。
再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日子。
“哎，你怎么也哭了。”姜雪川还没劝下张凤清呢，回头又看到哭着的姜雪信。
他妹妹什么时候也染上哭哭啼啼的毛病了。
姜雪川不敢抱怨就要去拿手帕，一旁的姜雪然早就拿了两个过来，张凤清跟姜雪信一人一个。
“妈、姐，你们别哭，过年哭你们明年每天都要哭。”
这个走的是吓唬路线，他对吓唬路线最熟悉。
除夕夜确实不该哭，姜雪信擦着眼泪，庆幸她现在还没开始化妆，要不可就难看了。
“妈，不哭了，我们干一杯，明年继续好好努力，日子一定比今年还好。”姜雪信举起北冰洋。
“干杯。”姜雪然第一个捧姐姐的场。
明年一定比今年更好，姜家一起吃着团圆饭，许下新年心愿。
与姜家的祥和不同，周一民这时候可凄凉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