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了一会儿,趋于安静。
“芍药,你说咱们师兄是不是看上你了?”
马志军看着屋顶,当啷甩出这么一句。
窦芍药见他没完没了,想故意气气他,就说:“不知道,但我看他看我的眼神,有种不一样的意思,挺那个的。”
“我就说嘛,”马志军猛地翻身坐起来,望着窦芍药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没安啥好心,不然他凭啥从省城开车去老爷岭啊,到你大舅家和你爷爷家显摆,嘚瑟,还整两辆大悍马显摆,无利不起早啊。”
窦芍药看着他波涛般起伏的胸膛,痴痴地看着他说:“师兄是好意啊,他不是为了帮何青率去老爷岭圆梦去吗,你这人心眼咋比针尖还细呢?”
“拉倒吧,我心眼细,你没见师兄看你那眼神,啥呀,色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个好鸟!”马志军越说越激动、离谱。
“马志军,我不许你这么糟践师兄!”
窦芍药忽地坐起来,愤愤然地看着马志军。
“咋的,心疼了?”马志军不屑地说,“我还没说他什么呢,你就跟我急眼,你,你啥意思?”
“没意思!你这人真没意思!”
窦芍药下地,抱着被子往客厅走。
走了两步一想不对,这是我家啊,凭啥我睡客厅啊?
于是她又走回来,很响地在床上躺下,被子裹得紧紧的,一点也没给马志军留下。
马志军光着身子露在外面,就去拽被子。
窦芍药翻身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马志军在省城呆了两天,就回了率宾县。因为他再在省城呆着,没有啥意思了。
那晚窦芍药把他踹下床,他在客厅沙发上对付了一夜,沙发太软,心里又藏着事,辗转反侧折腾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睡着。
但很快他就被噩梦惊醒了,他梦见窦芍药披着婚纱跟自己结婚了。可是就在他无比兴奋之余,拿眼去瞧身边美丽的新娘,自己竟然“乾坤大挪移”,新郎不知怎么变成了师兄……
马志军再也睡不着了,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窦芍药还没起床,他偷偷起来,去了趟厕所,开始给窦芍药准备早餐。
他一边忙活,耳朵一边倾听卧室动静。不一会儿听见拖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他知道窦芍药起床了。
他把早餐摆到餐桌上,讪笑着请她用餐。
窦芍药扫了眼早餐,没搭理他,进卫生间化妆去了。
化完妆,窦芍药也没吃他准备的早餐,打开冰箱拿出一袋奶,就下楼上班去了。
马志军傻傻地坐在餐桌旁,简单吃了几口,出了门,就跑到办事处补觉去了。
下午醒来,马志军给窦芍药打手机,一连打了两遍,没人接听,他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马志军想去“兴瑞地产”找窦芍药,又怕她没面子生气,会火上浇油,就给她发了个微信,说晚上请她吃海鲜。这是她最爱吃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窦芍药回了微信,说晚上有约,让他自己去吃。
“我他妈有病啊,自己去吃!”
马志军恼怒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说,“窦芍药你太过分了,给你台阶你还不下,你是要气死我!”
再说窦芍药,马志军手机响的时候,她其实没啥事情,但看是马志军来电,就没接。
后来这家伙又发来微信,说晚上请自己吃最爱吃的海鲜,窦芍药就一阵感动,心想他还是懂自己、关心自己的,就想答应下来。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回复说晚上有约,不去了。
微信发出去她就后悔了,这是怎么了?明明心里答应他,却发了个拒绝,唉,她追悔莫及。
窦芍药便在心里告诫自己,如果马志军再发微信请求自己,一定答应他。
可是她失望了,马志军没有再发来微信。
于是,窦芍药生气了,她生马志军的气,你为什么不再给我发一个微信呢?你糊涂虫啊,不知道女孩子恋爱生气时口是心非,需要好好哄的吗?
她也生自己的气,明明心里想去吃海鲜,想跟他和好,却干嘛要心是口非,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她想再给他发微信,说为了吃海鲜推掉了晚上的约会,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可是,手机拿在手上,她又作罢了。
时令进入三伏天,气温突然升高,始终在33度以上,省城几百万辆汽车排出的尾气,以及两个热电厂排出的废气,都使得这里的空气弥漫着一种烧焦橡胶的味道。
省城地处平原,这些天又没有风,上空的空气似乎不再流动,仿佛笼罩在一个闷热的大铁锅里面,弄得人心焦气躁。
这天早上起来,窦芍药还没动就一身汗,租住的小屋属于旧楼,房东没有安装空调,屋子里就像蒸笼。
窦芍药想去冲个澡,刚走两步,就感觉一阵恶心,似乎腹部在酝酿一场火山喷发,她忍不住跑进卫生间。
可是干呕了几声,除了吐出几口涎水,她并没有吐出什么来。
窦芍药喝了口凉白开,就去冲澡。
上午没有客户,她和几个姐妹坐在展厅里唠闲嗑。
今年的房地产市场进入低迷,十天半月买不了一套房,大家都进入了焦虑期。
窦芍药负责的“盛宴豪庭”更惨,高档别墅从春季到初夏,就没有见到过一个客户,她们只能靠保底工资“残喘”着。
销售部原来有20多个售楼小姐,因为效益不好,集团裁掉了几个人,接着3个人自动离职,寻找其他生路。
手机来了微信,是师兄发来的,约她晚上出去吃饭。
窦芍药迟疑片刻,回复他说晚上有事,不去了。
其实她没事。但她就是不想去。
这段时间以来,师兄约她出去吃了几次饭,开始她推辞,但架不住师兄的理由都很充分,不是他的生日,就是毕业纪念日,让她不好拒绝,只好参加。
最离谱的一次,他说那天是跟前妻结婚纪念日!
窦芍药觉得这个借口奇葩,你和前妻结婚纪念日?她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你要纪念是你自己的事,干嘛非要约我啊?
神马意思?!
但最终窦芍药还是去了,她听出师兄的感伤和悲伤,不想让他一个人难过。
几次后,窦芍药突然警觉起来,这家伙难道真的看上了自己?我和他吃饭,难不成是约会?
尤其有一次她喝了点酒后,师兄送她回家,在车上她接到马志军的电话,问她在干嘛?
窦芍药说刚吃完饭,正往回赶。
“跟谁吃的饭?是不是你们张侠?”电话那段的马志军鼻子比警犬还灵。
“没有,有个小姐妹过生日。”窦芍药瞄了眼旁边开车的师兄,没说实话,她担心说跟师兄一起吃的饭,马志军会在那边跳起来。
“芍药,回来吧,我妈又催我了,咱们结婚吧?我太想你了,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了。”马志军说得可怜。
师兄在身边,窦芍药不好说太多,只好哼哼哈哈应付。
马志军还在哀求,窦芍药就说自己头疼,挂断了电话。
那以后,师兄再约她出去吃饭,窦芍药一律拒绝,她不想给师兄追求自己“留活口”,更不想再继续跟马志军撒谎,因为每次骗他都有种罪恶感,觉得自己不忠不洁。
师兄又发来微信,说这个客户特别特别重要,关系着“兴瑞地产”能不能绝地重生。
窦芍药迟疑了下,正想应不应该去,突然胸腹间又是一阵涌动,她赶紧捂住嘴跑向卫生间。
窦芍药没有答应师兄的约会,她从卫生间出来,就请假去了一家药店。
她买了一盒试纸,然后直接回家。
测试结果正如她所料:她怀孕了!
窦芍药不由得热泪盈眶,抽噎起来。
这个小生命来的太不是时候,她还没奋斗出结果来,还没实现自己的愿望,咋就突然怀上了呢?
窦芍药好伤心,好委屈。
她嘤嘤地哭了一阵子,感觉特别无助,特别孤寂,她想起了马志军,一股心酸委屈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马志军,你是个混蛋!”
窦芍药带着哭腔喊道。
她想起两人第一次亲热时,是在那次酒后,然后就如洪水冲垮堤坝般一泻千里,不可收拾。
他们一直采取措施,可是有两次安全套没有了,马志军又猴急,说就那么一次不会中枪的,她当时也是昏了头,激情之下就答应了他。
可是就这么巧,就那么一两次她就中枪了,不知是他子弹打得准,还是她土地肥沃。
迷迷糊糊中窦芍药睡着了。后半夜睡醒,她发现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瞪瞪回到床上,又是酣睡。
第二天早起,窦芍药吃了点早餐,给经理发微信请假,然后就坐地铁去了医院。
妇产科医生经过详细检查,说她已经怀孕三个月,要她注意饮食,注意休息,注意情绪等等。
窦芍药出了医院,在门口候车廊的长条凳上呆坐半晌,公交车开过去一辆又一辆,最后她才登上回家的公交车。
此后的几天,窦芍药的反应特别大,简直把她折腾的半死不活。
她想去医院直接把孩子打掉,却下不了狠心,又有点担心害怕,他在省城没有一个亲人,最近亲的除了马教授,就是师兄。
可是他俩都是大男人,一个是比父亲还老的人,一个是暗恋自己的人,她能让他们陪同自己去医院做手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