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山家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难缠。”苏强蹲下去,抓起白雪脚丫子,要给她挑血泡。
白雪脚上一用力,将苏强踢了个腚蹲,“舅,你把窦青山害得还不够惨吗?你怎么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见不得人家好,你太过分了!”
苏强没想到外甥女会如此生气,坐在地上愣愣地看了白雪几秒钟,生气地把针扔在她面前,站起来说,“白雪,我是你舅舅,你这么没大没小地替外人说话,我,我真的很生气。”
白雪觉得刚才对舅舅有点过分,瞄他一眼,声音柔和下来,“我不是胳膊肘往外拐,而是你,舅舅,你不觉得这辈子对窦青山一家太残忍了吗?我姥爷和他爸窦大虎还是拜把子兄弟,你就把他家整成那样,你咋就下得去狠手啊?”
“你别说了,小丫头片子知道个啥,就来教训我,窦青山是我的敌人,我到死都不放过他!”
“舅,我不知道你和窦青山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记恨整治了他一辈子,可是时间过了这么久,他都被你发配到参场了,过着与世隔绝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野人生活,你还不解气吗?”
“不解气,他死了我也不解气!”苏强恨恨地说,“我就见不得他好,他越悲惨我越解恨。”
白雪脸上掠过一道悲哀的表情,“可是,那是你们上辈人的仇怨,你怎么能带给芍药姐这辈人呢,难道你进了棺材,也要把仇恨带进棺材里吗?”
“你个死丫头,竟然咒我死,气死我了!”苏强不满地看着白雪,直翻眼珠子。
“你别那样瞪着我,舅舅,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管我的事,芍药姐是我最佩服的人,她宁肯放弃城里阔绰的生活,而组建起全国乃至世界上唯一的女子虎豹巡护队,单凭这一点我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爱她,我要把她的感人事迹推介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学习她!”
白雪一口气说完,不管苏强感受如何,瘸着脚走进屋里。
金美丽受伤后,窦芍药这组的另一个队员害怕受伤,退出了巡护队伍。
新人没有招上来,她们这组只剩下窦芍药和杨丹两个人,虽然还有白雪,但她是上级派下来搞研究的,时常参与其他的事,不能当巡护队员使用,葛勇就临时来她们这组帮忙,待金美丽伤好后,或者招聘到新的队员,他再去另一组。
近些年,率宾县因为黑木耳品质全国最优,人工栽培历史悠久,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时期,县里就把黑木耳栽培事业当成富民产业,制定了扶持措施,出台了优惠政策,并把这项产业确定长远富民战略,几任县委、县政府领导一以贯之地抓到底,现在使率宾县的黑木耳事业飞速发展。
十几年时间过去,全县有百分之八十的农民栽培黑木耳,靠着这项产业快速致富。进入新世纪后,率宾县的黑木耳栽培量和交易量始终蝉联全国第一,被誉为中国黑木耳第一县、黑木耳之乡。靠着这一项产业,就使全县农民人均纯收入超过5万元,远远把本省其他地区抛在后面。
黑木耳栽培,最基础的原料是锯末子,而黑木耳之所以被称为黑木耳,是因它是在黑色的柞树上生长,颜色黝黑而得名。
黑木耳很奇怪,只有在柞树上才能长出好品质,而且没有怪味儿。全县这么多耳农搞黑木耳,就使得柞树锯末子的需求量呈几何级数骤增,可这些年来,国家实行封山育林政策,禁止乱砍滥发林木,就让柞树锯末子价格成倍翻番,变成稀有产品。
有些人买不到锯末子,便铤而走险,打起了偷采盗伐的主意。他们三五成群,开着农用四轮车趁黑夜秘密进山,钻进森林,专挑那天然次生的柞树下手。
一台四轮拖拉机,既能载人,又能充当粉碎机的动力源泉,只需把柞树锯下来,成段地塞进粉碎机的大嘴,末端就会有细碎的锯末子淌出来,装满袋子,偷运下山,就是优质的黑木耳栽培原料。
窦青松和他的森林警察们忙坏了,去年入冬以来,他们十几个人就在老爷岭的山林里转悠,打击了不少盗采柞木团伙,取得很大成效。
但他们毕竟只有十几个人,人员和装备严重不足,他就跟葛勇和窦芍药打了招呼,希望他们进山巡护的时候,协助森林公安宣传森林保护政策,驱赶盗伐木材之人,如果遇到不法之徒及时与他们取得联系,由森林公安依法处理。
葛勇开着他的旧皮卡在前边开路,窦芍药的车里坐着扈红、杨丹和白雪。山路崎岖不平,碗大的山石棱角尖锐,似乎不欢迎突然驶来的两辆车,伸出尖锐的牙齿啃咬着汽车轮胎。
突然葛勇的车子停下,窦芍药也踩下刹车,以为他的汽车轮胎又被山石咬破了,几个人下了车,向前边的葛勇走去。
葛勇蹲在皮卡前边,似乎关心的不是他的汽车轮胎,而是前边两行轮胎的印记。
窦芍药不解,问他看啥呢?
葛勇指着两行不甚清晰的轮胎印,“这胎印既不是小车,也不是大车的,好像一台农用四轮车的印记。”
窦芍药立马提高了警惕,也蹲下来查看,“这里是深山区,不是农业作业区,他们开着农用四轮车进山干啥?难道是盗伐锯末子的?”
葛勇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没跑,准是来盗伐木材的。”
“怎么办?”窦芍药看着葛勇问。
“别声张,咱们悄悄跟上去看个究竟。”葛勇打开车门,上了车。
“咱们报警吧?”杨丹听说要跟踪盗伐者,有些胆突突的。
“这里没信号,无法报警。”窦芍药走回车门前,打开车门说,“再说,我们目前还无法判断这伙人进山是干什么的,万一他们是采摘山野菜的,我们盲目报警岂不是浪费了精力。”
葛勇启动了车子,窦芍药跟在后边。
拐过4座山,前边是一条山谷,两辆车相继停下。
众人下车,葛勇指着前边茂密的森林说:“这里的柞树都是天然次生林,树木高大,树干挺直,粉碎的锯末子当属上乘,是盗伐者的天堂。”
“大家小心,不要弄出声响。”窦芍药叮嘱。
“咱们先把车头调转过来,堵住路口。”葛勇对窦芍药说,“万一盗伐者是不法之徒,穷凶极恶了,咱们也好及时逃出去。”
窦芍药嗯了声,先把车头调转过来,接着葛勇把皮卡车掉过头。然后他掏出一把刀子,朝山谷里走去。
窦芍药示意大家噤声,跟了上去。扈红紧跟着窦芍药,白雪也跟上。
杨丹犹豫片刻,追了上去。
山谷很深,他们走了3里多路,隐约听见拖拉机的马达声。葛勇停住脚步,回头说:“这是他们粉碎锯末子的声音,大家小心,不要掉队。”
说罢他靠近路边,借助繁茂灌木的掩护,悄悄向目标靠近。
看清楚了,前边30多米的山谷中,一台农用四轮车突突冒着黑烟,旁边是台一米多高的粉碎机,一个人光着膀子,拿起一根大腿粗的柞树树干,伸进粉醉机进口,瞬间树干越来越短,最后完全消失了。
粉碎机的尾端,一个身穿灰色上衣的男子,拿着编织袋在端口接锯末子,不一会儿就装满一袋,他把袋口扎紧,扛起锯末子堆在旁边。那里堆放着十几袋锯末子了。
葛勇瞄了十几秒钟,没发现其他人,胆子就大了些,直起腰朝他们走去。
两个人专注地粉碎锯末子,拖拉机的声音又很大,就没有发现陌生人走来,直到葛勇和窦芍药他们距他们3米远的时候,那个光膀子的男人才看见有人来了。
“喂,谁让你们在这粉碎锯末子的,这是盗伐行为,你们不知道吗?”葛勇站住脚步问。
两个人停住,不耐烦地看着一男四女,“咋的,关你什么事,你是干啥的?”
“我们是巡护队的。”葛勇跨前一步,“把机器关了,跟我们回林场接受处罚。”
“巡护队的?你们巡护啥?”光膀子男人身材魁梧,长着一脸连毛胡子,说话粗声粗气。
“巡护森林的。”葛勇见拖拉机还在突突运转,火气上来了,“我叫你们把机器关了,听见没有!”
“你说关就关啊,你算个xx!”光膀子男人眼睛立起来,凶神恶煞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