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明顿时眼前一亮，对着陈江河就是一通千恩万谢。
至于陈江河否认了自己跟沈若涵之间的关系，李启明既不关心也不在乎。
只要对方能帮忙把事儿办成了，这两男女爱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
跟他李启明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陈江河在李启明的陪同下回到了车间。
沈若涵和郑丽缇两个人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把整个车间调查地一清二楚。
“小作坊式的管理，完全没有相应的企业管理制度，混乱不堪。”
这是沈若涵对辰曼公司的管理状况给出的评价。
事实上他们刚才一路上看到厂区荒地上的野草和随处乱丢的生活垃圾就已经说明了这一切。
整个电子厂在人事和经营管理方面完全就是乱成一锅粥。
厂里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李启明这个老总凭着个人的喜好拍板做决定。
用沈若涵的话来说，就是李启明把这个厂子管理成这副德行还没有倒闭。
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奇迹！
郑丽缇也把自己调查的情况悄悄跟陈江河说了。
车间里总共有6台半自动数控机床。
其中2台是采购的美国原装进口的全新设备，可以生产出规格质量在优等品以上的电子显示屏。
另外4台则是采购的德国，法国，韩国几个国家电子厂前些年就淘汰不用的旧设备。
然后李启明这位技术员出身的老总施展出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操作。
把所有老化和报废的零件进行了一次大翻新。
虽然翻新的这4台设备在运行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卡顿或者震颤的小毛病。
却都处于可控范围之内并不影响生产和使用。
就连郑丽缇都不得不承认，李启明这位老总在技术方面还真是有些过人的“天赋”。
管理极度混乱，技术水平高超。
辰曼公司的优势和劣势可以说同样突出。
这也就合情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这家电子厂可以神奇且奇葩地生存下去。
陈江河一行人坐上丰田埃尔法驶出了辰曼公司的厂区大门口。
直到车开出去很远，还能在后视镜上看到李启明微胖的身影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
“这个给你。”
陈江河从兜里掏出那张工商银行卡递给了沈若涵。
沈若涵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了。
弄了半天李启明把陈江河叫到办公室去喝茶，原来是背地里搞小动作去了。
沈若涵现在几乎可以笃定，负责这次调查的林晖也被对方用这种套路公关过了。
“这家公司可以直接pass掉了吧。”
沈若涵并没有去接那张银行卡，而是一脸疑惑地看着陈江河。
在她看来，收了钱就得给对方办事。
既然已经把辰曼公司pass掉了，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收下这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有10万块，算是给你们顾问团的额外奖金。”
陈江河笑呵呵道：“卡是从我手里给你的，你放心拿着就是了。”
沈若涵的脸蛋刷的一下胀红了，一番纠结后还是接过了那张银行卡。
按理说顾问团这次出了林晖这桩丑事，她这个首席顾问难辞其咎。
可是陈江河这位老板却是绝口不提处罚的事情，反而还把自己收到的“贿赂”转手奖励给了顾问团。
这种“以德报怨”的做法已经完成超出了沈若涵的思维范畴。
整个人都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辰曼公司暂时待定，咱们继续去下一家。”
陈江河一副指挥若定的架势，像极了战场上运筹帷幄的统帅。
距离辰曼公司最近的是蓝度电子厂。
半个小时后，陈江河等人来到了燕京市蓝度制造有限公司大门口。
沈若涵当即拨打了蓝度公司老总的电话。
一刻钟后，陈江河等人就在蓝度老总的带领下进到厂区内。
和占地面积100亩的辰曼厂区相比，蓝度公司的厂区就显得过于“袖珍”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蓝度公司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厂区，而是租赁了工业园里的一间标准化厂房。
整个车间只有2000平米大小，大约七八十个工人。
工人们全都穿着印着蓝度字样的蓝色工服显得整齐划一。
车间里的机床设备虽然不如辰曼公司的先进，但是却擦拭地一尘不染。
整个厂区无论是生产还是生活区域，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让人看着就极度舒适。
蓝度公司的老总叫冀东旭，全程都在陪同着陈江河等人进行讲解。
他本人也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显得格外年轻干练。
“沈总，我们蓝度公司现在最缺的就是资金。”
冀东旭神情诚挚道：“只要您能给我们蓝度一次机会，我们保证做到让您满意！”
沈若涵轻叹一声，不置可否。
蓝度公司和辰曼公司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辰曼公司是大厂的规模，小作坊式的管理。
而蓝度公司却是小作坊的规模，大厂的管理。
在生产设备和技术产品方面，辰曼公司比蓝度公司更是高出了两个档次都不止。
蓝度公司现有的机床设备只能勉强生产出合格品质的电子显示屏。
虽然在报价方面比辰曼略有优势，但是现在他们一行人考察目的已经发生改变了。
江林集团不是在寻找一家适合的电子屏代工厂，而是要直接收购一家电子厂。
蓝度公司虽然在人员管理的“软件”方面可圈可点，但是在厂房设备的“硬件”方面却完全不达标。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蓝度甚至比辰曼还要更加不适合。
“先别急着下定论，继续去下一家。”
陈江河在车内笑着说道。
第三家是燕京市联发电子科技有限公司。
陈江河等人赶到时已经是中午12点，站在大门口正好可以看到员工从车间里走出来去吃饭。
联发电子厂的规模要比蓝度大一些，约莫有两三百号工人。
食堂门口排了四列长队，虽然有女工在队伍里交头接耳说话，但是队列却井然有序。
沈若涵拨通了联发电子的老总于荣光的电话。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从车间里跑了出来直奔大门口而来。
“这位不会就是联发的老板吧？”
只见这个中年汉子穿着一身黄色的工服，看上去和那些在食堂排队的工人没什么区别。
陈江河和郑丽缇不由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显得有些疑惑。
“沈总！您好，您好！”
中年汉子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沈若涵面前。
离近了才发现他的工服和手上都蹭了一些油污，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维修工人。
“于总，你还亲自在车间维修机器？”
沈若涵看着眼前这个黝黑的中年汉子，微微有些惊讶。
要知道前几天她才刚刚跟对方见过面。
当时还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简直跟现在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刻沈若涵更加佩服陈江河搞“突然袭击”的高明之处了。
否则的话，她永远也看不到这几家电子厂的老总最真实的一面。
“沈总，您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啊！”
于荣光把手上的油污在工服上蹭了蹭，有些不好意思道：“跟前有家川菜馆味道还凑合，咱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沈若涵不置可否，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陈江河。
陈江河当即笑着道：“沈总，我看咱们就别让于总破费了，正好去尝尝他们家的食堂饭菜如何。”
于荣光看了陈江河一眼，神情犹豫道：“这位兄弟，我们食堂都是工人们吃的普通饭菜，怕是不合你们几位的胃口。”
陈江河笑着道：“只要肚子饿了，就没什么不合胃口的。”
于荣光见陈江河这么坚持，只好带着对方一行人走进了职工食堂。
只见食堂里摆放着十几张大圆桌，已经打到饭的工人都围着圆桌开始吃饭。
其他工人们依然是井然有序地排着队，看到于荣光带着几个人走过来便纷纷笑着打起了招呼。
“于厂子，您这是来客人了？”
“今天于厂长吃饭挺准时啊！”
“于厂长，那台设备修好了么？别耽误我们下午做工啊！”
……
于荣光神情略显尴尬地回应着这些打招呼的女工们。
整个人就像是沙和尚进了女儿国的既视感。
彼此间的关系完全不像是老板和工人，反倒像是平起平坐的工友。
这种和谐的氛围也渐渐感染了陈江河等人，眼前的这个厂子就仿佛是一个大家庭一样。
每个人之间都是平等和睦相处的关系，有一种治愈人心的神奇魅力。
食堂中午的饭菜果然像于荣光说的非常“普通”。
一道西红柿炒鸡蛋，一道白菜熬豆腐，一道素丸子汤。
主食是馒头和米饭。
但是工人们团团围坐在餐桌上，却是吃的津津有味其乐融融。
“几位……咱们要不还是去外面饭馆吃吧？”
于荣光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被陈江河干脆利落地拒绝之后，他只得用盘子去窗口盛了菜然后端到了餐桌上。
不一会儿，满满一大盘子的西红柿炒鸡蛋和一铁盆的白菜熬豆腐就端上了餐桌。
于荣光见这顿饭实在是有些寒酸，又吩咐食堂炒了一盘青椒肉丝，一盘葱花炒鸡蛋。
最后又油炸了一盘子花生米。
“您几位想要喝点什么……我这里就只有牛栏山二锅头和燕京啤酒。”
于荣光平日里几乎不喝酒应酬，食堂里也只有员工聚餐时剩下的最普通的酒水。
一想到自己今天竟然用这么寒酸的酒菜来招待最重要的客户，于荣光就有些后悔不迭。
“喝酒就不必了。”
陈江河笑呵呵道：“我们等会儿还要继续考察下一家呢。”
说着，他就自顾自地拿起一个馒头，用筷子夹了一块葱花炒鸡蛋吃了起来。
沈若涵和郑丽缇两人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吃起了桌上的饭菜。
三个人动过筷子尝过咸淡之后，相互间对视了一下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赞许的神色。
虽然这些饭菜都是最家常最普通的，但是却烹饪地极为用心。
而且也能尝出来食堂用的油都是市面上比较好的，炒起菜来色泽明亮香味十足。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这家电子厂的食堂是真正把工人们当做自己家人们一样看待的。
于荣光这位老总也是从头到脚看不出丝毫的架子，俨然已经跟工人们“打成一片”了。
吃过饭之后，陈江河等人又去车间和工人宿舍转了一圈。
联发电子的占地大约20亩左右。
厂房设施，技术设备和管理状况等各项软硬件条件介乎于辰曼和蓝度之间。
不过联发独有的温馨氛围感却给陈江河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而这种氛围像极了江林集团的企业文化。
那就是人人平等，以公司为家的和睦氛围。
不过跟江林集团比起来，联发电子厂还欠缺了一些锐意进取的创新氛围。
当然这也跟电子厂本身的规模大小和科技含量高低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离开联发之前，于荣光拿着十几个产品包装袋送到了陈江河等人车前。
看样子不止是今天来考察的陈江河几个人，就连顾问团里没有过来的其他人也是每人一份。
“于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江河笑呵呵地看着于荣光问道。
他从看到对方第一眼就认定了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只是没想到老实人也会搞这种小动作。
“没……没什么意思。”
于荣光脑门上的汗顿时都下来了，连忙解释道：“这里面就是我们厂最新生产的一副耳机，不值什么钱，您各位可以试用一下欢迎提出宝贵意见……”
陈江河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里面只是孤零零放着一副硬塑料壳包装的耳机，市场价顶多几十块钱。
果然老实人就是老实人，就连送礼都是这么恪守规矩，生怕越过雷池半步。
这样的小礼品别说是“贿赂”别人了，就连最起码的“礼尚往来”都算不上。
试问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会因为收了一副耳机而产生影响客观判断的不良作用？
“于总，谢谢你的耳机，今天回去我就第一时间试用。”
陈江河笑呵呵地跟于荣光打了招呼，便坐上丰田埃尔法离开了联发的厂区。
“联发这个小厂子有点意思。”
郑丽缇坐在车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由衷地感慨道：“如果能在这个厂子上班，员工们的幸福指数一定很高。”
“郑同学，这么说你是想投联发一票了？”
沈若涵在一旁笑吟吟地问道。
郑丽缇摇了摇头道：“这个厂子虽然给我的感觉很好，但是如果花大价钱收购的话还是有些不妥。”
她犹豫了一瞬，扭过脸冲着陈江河问道：“陈总，咱们已经看了三家，还剩最后一家了。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方便透露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