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原本都松口了,然而,正是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嚣。
费侧妃眼皮一跳,赶紧跪下谢罪,“殿下恕罪,妾管理不妥当,让人惊扰了殿下。”
太子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脾性,他给身边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大太监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费侧妃心底一阵不安,这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结果,等大太监步履匆匆地回来,告知是凤琏皓身边的人在闹,太子脸色就是一变,径直起身去了殿外。
费侧妃咬得牙都要碎了,她起身跟了出去,只听见凤琏皓身边的小太监哭着说道:“太子殿下,公子病了,小的想给公子请太医,但侧妃身边的嬷嬷说宫门已经落锁了,这时候再去请太医不符规矩,可殿下,公子病得好严重啊!”
太子听得心都碎了,这是他心尖尖的嫡次子,本来这个嫡次子身体就不好,现在病了还不让请太医,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奴大欺主!
太子脑海中一下冒出了这四个字。
他冷冷地看了眼脸色已然有些惨白的费侧妃,什么都没说,直接下令剥夺了她的管宫权。
费侧妃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颓废地后退一步,靠在自己的奶嬷嬷身上,苦涩地开口道:“嬷嬷,你说,为什么我的琏旻就是比不过这个病秧子呢?就因为病秧子是从太子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娘娘慎言。”嬷嬷谨慎地看了眼四周,见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这话可不能乱说。”作为旁观者,她看得清楚,太子心中,太子妃排第一,太子妃生的嫡子排第二。
太子妃虽然死得早,总共也才生了两个儿子,其中,大儿子走丢,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二儿子更是病弱,可如今也只有二儿子在跟前了,太子可不就得看紧些?
但说句不好听的,娘娘太急了,就皓公子这个身体,能不能撑过今年都未知呢,娘娘又何必急着出手呢?还落人话柄,落于下乘。
费侧妃听了奶嬷嬷的分析,可算是冷静下来了,可她就是不甘心,他娘当年都斗不过她,一个病秧子,如今又凭什么?
太子匆匆去了嫡次子住的院子,一摸脑袋,这么烫,不由得大骂,“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好不容易来了,却是个年轻的见习御医,见习御医很慌,“太子殿下,御医所的御医都被叫去泰王府了。”
太子脸色很沉,他攥紧拳头,但稳着声音问道:“治病会吗?”
见习御医表示自己没独立开过方,但愿意一试,毕竟,这皓公子看着就不太好了,要是去泰王府请御医,说不定又得扯皮,扯皮回来,孩子指不定怎么样了。
有些病是拖不得的,见习御医还没成长为老油条,仍有一颗赤子之心,是真心实意地为病人考虑,当然,选择权在太子手里,太子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太子最后是妥协了,他一边让见习御医抓紧救治,一边让人去泰王府请御医,他把自己的令牌给了大太监,要是泰王作祟,不让御医来,那就硬抢一个回来。
如果御医没请来,导致他的嫡次子死了,那么,泰王也别想好,当太子要当成这样子,还不如不要当。
太子的叛逆心都齐聚在这一刻了,要是侧妃知道自己的一时嫉妒,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但太子是不后悔的,第二天早朝,果然又有一群人弹劾太子了,说他不兄友弟恭,不仁,不慈,不配为太子。
换做平时,太子早就暴躁了,可此时此刻,太子决心破罐子摔之后,忽然久违地感受到了内心的平静,圣上见状,还在心底赞同地点点头,不错,就是要保持这种岿然不动的风格,要喜怒于色,那像什么样。
然而,御史弹劾完毕,太子出列,质问御史为何只逮着他弹劾,只字不提泰王,不说了泰王府昨天被雷连劈了两回吗?他再怎么样,起码没被雷劈。
还有,说他不兄友弟恭,不仁慈,这些他可不认,就泰王那个德行,他凭什么要对他好,人家要都要弄死他了,总不能让他什么都不做,还把脖子洗干净递过去给人家吧?
太子大有种把自己一直以来的憋屈都吐露一空的冲动,最后,他冷笑着总结道:“既然诸位觉得孤不配当太子,那就另择他人吧,孤不干了。”
这下连皇帝也震惊了,可太子说完,行了个礼,转身就走,压根没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他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太子当得那么憋屈,为何要当?他还不如回家看孩子呢。
太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可震惊了所有人,朝堂后宫民间都对此事议论纷纷,而被太子当众指责的泰王同样成了众矢之的。
民间就觉得太子说得对,一方面是同情太子了,毕竟太子在民间还挺有威望的。
而另一方面,则是发现皇家夺位其实本质上跟他们老百姓家的孩子争家产差不多道理,忽然有了强烈的代入感。
而后宫,大伙则觉得自家的机会来了,纷纷动作,一方面要做实太子不干了这件事,另一方面,则是要努力把泰王踩下去,太子说了那么多,可没一件是冤枉泰王的。
皇帝表示很头疼,他让人暗示太子不要闹得太过,可太子专心看孩子,压根不理他,费侧妃倒是急得团团转,想劝一劝,可她开口的结果是被太子送回娘家了。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而没多久后,好不容易泰王府被雷劈的消息才压下去,泰王决定出门跟兄弟们联络下,好好维持关系,结果,他遭雷劈了,这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群皇子同行,别人都不劈,就只逮着泰王劈。
这下连泰王的母族也迟疑了,就这架势,泰王怎么看也不像是天命所归的趋势啊。
太子得知消息后乐得多吃了一碗饭,凤琏皓见状,也不由得多了一丝笑意,如果说遗憾,那就是他同母的大哥至今都下落不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