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加尔各答之前,顾几就已经将这场灾害的严重性给拉纳特讲明,而后者也跟西孟加拉邦的首席部长通过电话,因为加尔各答城区交通本身就差,再加上暴雨天气,更是拥堵不滞。
所以,为了节省路程时间,首席部长便召集了邦政府所有高层来到鲍斯国际机场等候。
准备直接在停机跑道召开应急响应会议。
“维迪,法拉卡大坝传来消息,现场附近的聚集的村民都已经被防爆部队成功疏散,目前他们正在沿河岸流域检查是否有遗漏民众。”
“好,让他们加快检查进度,尽早离开胡格利河岸边附近。”
“维迪先生,这些就是西孟加拉邦政府目前的所有高层领导,首席部长妮哈,首席,这位就是我在电话跟你提起过的,来自中央内阁政府下派的赈灾专员:维迪·达利。”
顾几刚走出机舱,法缇玛与拉纳特就先后开口。
后者将他领到这群政府官员面前,指着为首的一名女子介绍道。
这也是顾几第一次见识到女性高官,因为种族、宗教习俗等缘故,女性能在印度担任一邦之长还是非常罕见的。
而且她皮肤黝黑,一看就不是来自高种姓血统。
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扎着黑马尾,眉心处有一抹红印,身穿一套丝绸长袍,胸口斜挂着一条棕绿色,颇有印度文化风情的绶带,似乎是在彰显着她的身份。
妮哈看到顾几,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他如此年轻。
其他政府高官的态度也都是如此,神色非常复杂,毕竟他们都听拉纳特说这位“维迪”有办法将法拉卡大坝隐患造成的危害降低到最小,可如今一见,却又产生了动摇。
顾几双手合十,简单做了个礼节。
“首席部长你好,事情紧急,法拉卡大坝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溃堤,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邦政府目前有行动了没有?”
“我们已经在安排消防队对河岸周边进行筑堤巩固。”
妮哈只说了一句,他身后便有一名穿着橘色反光救援衣的消防队长就站了出来。
“我们集中调派了消防员、市工程队共计907人,目前正在岸边以30*70厘米规格的消防沙袋搭建宽90厘米,高3米的临时防洪堤,并用防洪网进行加固,但现在正是民众在胡格利河河畔沐浴祷告的时候,实行速度有些慢,我们暂时只铺设了130多米……”
加尔各答消防队长的危机感就明显比高哈蒂的队长强一些,毕竟后者还需要顾几主动向县长提起搭建防洪堤。
只可惜,两者的环境情况完全不同。
顾几当初建议高哈蒂县长建造沙袋堤坝,针对的只是热带低压带来的强降水,为了防止河流倒灌而已,“消防队长,恕我直言,这时候搭建防洪堤已经没用了,我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五十年难遇,甚至是百年难遇的特大洪水,而加尔各答许多地方原来是大片的湿地,原本地势就低,地下水丰富,一旦发生洪灾,后果不可预计,必须马上启动1应急响应预桉,成立应急指挥中心,统一指挥,统一调度全城民众进行转移。”
“转移?说的容易,加尔各答城内现在有1600万民众,这得需要什么样的交通,才能将这些人在短时间内转移走!”
想都不用想,第一个开口跳出来的肯定是运输交通厅的部长。
没等顾几开口,拉纳特就急忙替他反驳道。
“这点维迪早就想到了,他并不打算效彷传统的灾民转移方案,将民众从加尔各答城区送到避灾中心,而是分多路消化。”
“多路消化?”
众多政府官员听到这个词,不禁觉得颇为“新鲜”。
顾几掏出手机,将卫星地图摆在大家眼前,上面被他标记一个又一个红色定位,正是他之前乘坐直升机飞掠上空时观察到的那些大厦,“来的时候我调查过资料,加尔各答大都会面积有1750平方公里,其中主城区是沿着胡格利河河岸,呈南北向伸展,海拔高度介于1.5到9米之间,西高东低。”
“城镇规划可以粗略分为北区、中区和南区,北区主要是历史老建筑和贫民区,建筑物普遍较低,且棚户改造房缺少抵抗特大洪水的能力,属于‘高度损害危险’等级,但中区和南区不同,是加尔各答的cbd和精英分子居住地,这里地势高,拥有很多大厦,还有中央公园。”
“我的想法是,主城区以外的民众,可以全部向东移动,尽可能远离胡格利河岸,利用高地势与山坡躲避洪水灾害,而主城区人口最密集,可将北区的民众全部转移到中、南区高建筑体中进行躲避,尤其是市中心地势最高的马坦公园,是一大片巨大的开阔地,完全可以充当临时避灾中心,消防队若是能在这里建造防洪堤,效果会比在河岸高很多!”
妮哈一边听着他的方案,一边若有所思地在嘴里重复着。
一名带黑框眼镜的方脸中年男子忽然开口,“我是加尔各答市政县长,北中南三区,以北区面积最大,棚户地带人口最稠密,中、南二区恐怕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平民。”
“所以我还有另一条路子。”
顾几将手指落在了卫星地图中央的一条蓝色细线末端,这条细线,正是胡格利河,而他所指的位置……
“加尔各答码头?”
几名政府官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没错。
他的第三条路,正是水运!
加尔各答是印度东部的最大河港,拥有非常繁荣的加尔各答和哈尔迪亚码头,这里经营着往返印度国内外各港口的货运业务,连接加尔各答与其孪生城市豪拉的渡轮业务,更是内陆国家尼泊尔、不丹和锡金的出海口。
所以这里拥有非常多的商业、货运轮船。
市政县长提及到,无法被城镇中、南区消化的那帮民众,则可以通过港务局调动港口轮船进行临时容纳避灾。
妮哈听完全部转移方案,在心底里略微思考了下,觉得很有可行性。
这时候,她才明白首席秘书在电话里如此重视顾几的原因,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处理灾害应急响应的经验就这么丰富,不过她还是向身边的其他人询问了下意见和想法,尤其是参议会的议员们。
但大家一时也是犹犹豫豫。
虽然加尔各答是他们执政守护的城镇,可让北部的贫民跟市政精英们挤在一起,很难保证过程中不会出什么差错。
没想到的是,这时候一名身穿黄色警服,有些中年发福的印度高级警官举起了手。
“我支持维迪专员的提案,我的手下之前告诉过我,他在法拉卡大坝的指挥能力非常出色,如果不是他,防爆部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摆平东米德纳布尔县的暴动,所以我选择相信他!”
原来他正是邦警察厅部长。
因为顾几一直在让拉纳特增派防爆部队支援,所以警察厅部长是最了解法拉卡大坝所发生的情况的,他打心底里庆幸有顾几的指挥,才挽回了总管专区警局的尊严,所以才在这个关键时刻,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几名西装革履的议员们小声商量了几句。
最终,顾几的应急响方案施得到了邦政府以及市政当局的一致通过。
但妮哈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放松。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要想将这一千六百万民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需要面对的动员难度一定是地狱级的。”
“这一点,我想到了解决办法,我已经让斯瓦拉杰上校上报东部军区,希望能增派部队士兵进入城镇,协助市政机构负责转移方案。”
顾几说话的过程中,马洛也正好走到他身旁,小声趴在他耳旁,“参谋部已经同意了,可以增派36支陆军纵队支援。”
印度这种邦内自治政体,普遍都不喜欢让中央军队插手。
阿萨姆邦也是,米德纳布尔专区也是,加尔各答更是。
议员们一听要让陆军进入城镇,顿时又对方案行动产生了犹豫。
“相信我,要想让加尔各答度过这场难关,军队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快速行动能力、强大的组织动员能力、专业化的救援能力,是普通警察、消防所无法比拟的。”
“我已经让上校跟参谋部讲明了军区部队参与救援行动的责任任务,只有负责解救、转移或者疏散受困人员;保护重要目标安全;抢救、运送重要物资,参加道路桥梁抢修、水上搜救、医疗救护等专业抢险,排除或者控制其他危重险情、灾情这几点,其余任何重要行动执行前,都会与市政指挥中心协同商讨。”
为了打消这些邦政府官员们的顾虑,顾几将军队的职责任务讲得清清楚楚。
言外之意,就是军队不会绕过市政单独行动,也不会争功抢权。
或许是他话语中那句“保护重要目标安全”,吸引了议员们的注意力,毕竟谁家还没有一些儿女亲戚朋友,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顾及申请军队进场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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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就开始行动,我跟议员坐镇市政大厦指挥部,各部门单位马上按i级应急相应方案行动!”
“是!”
一声令下,所有官员全部返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而顾几与法缇玛也跟着马洛进入军方准备好的越野车内,向胡格利河畔行进,负责帮消防队疏散祷告的教徒。
流经加尔各答市的胡格利河是恒河的支流,虔诚的印度教徒视恒河为圣河,认为恒河水可以洗涤灵魂的罪孽,所以沐浴是每天必行的重要宗教仪式。
每天早上成群的印度教徒都会来到胡格利河边,用河泥涂遍全身,做过祷告后,用清水洗净全身,就认为涤荡了罪恶,净化了肉体和灵魂,这也是顾几在直升机上看到的那些祈祷的人。
作为方案提出者,也是加尔各答市政官员与东部军区官员的连接着,顾几只能选择跟着军方士兵一起行动,况且他的那条支线目标到现在都还没有提示完成,就说明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
法缇玛在车连着打了个好几个电话,直到最后一通电话结束,她才转过头道。
“维迪,我已经将你交代的事情全部上报给了部长,内阁秘书处也得知了,总理高度重视此事,刚刚下令,增派舟艇部队和灾害应急响应部队过来支援。”
“那太好了,救援人员越多越好。”
顾几刚说完话,眼看着就要到达河畔附近,车忽然停了下来。
副驾驶的马洛抬起头,瞥了一眼前方。
“发生什么事情,怎么不走了?”
“报告队长,前面十字路口好像发生了车祸,双方司机正在发生争执,很多车辆都被堵在这里。”
驾驶员将头探出窗户外,瞥了两眼后回答道。
“等不及了,按喇叭,让车辆尽快避让,闯过去。”
马洛的行事风格与他的外表一样,粗旷直接,事实上,他们特种边境部队的执行风格亦是如此,一切以任务为重。
这同样也是邦政府、市政当局不喜欢军队的原因,两者行事风格的不同,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摩擦和矛盾。
于是驾驶员便按照马洛的命令,一边狂按喇叭,一边向空袭位置穿插。
这种行为很快引起了附近司机的不满,他们按下车窗,疯狂拍打着车门板,以此来发泄着情绪,最令马洛没有想到的是,河畔附近那些正在做祷告的教徒,却因为他们乱按喇叭,影响了祷告过程,一个个全部围上来,疯狂敲击着引擎盖,破口大骂。
路上汇集的争吵教徒越来越多。
十个、三十个、五十个……
顾几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些印度教徒竟然如此疯狂,原本就堵塞的交通,现在变得寸步难行,俨然就是大型骂街现场。
砰砰砰砰!
听着车外的拍打声,法缇玛转头看着顾几:“现在我们怎么办?”
呜——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