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着她娇嫩精美的面庞,周生辰缓缓地说道:“你对我总是拜礼不停,再于人前恭敬有加。于你而言是寻常,于我而言却只觉得这些太过繁琐,只有说是你在严厉地告诉我一个‘礼’字。”
漼时宜先是发笑,随即就身子一震:是啊,我和他是师徒情谊,确乎不能总是被他牵手,总是被他抱着,总是偎在他的话里求温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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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舍不得,她还是从他的怀里出来,仰头看着他。
怀里顿觉寒凉,周生辰回视着她。
“我王。”漼时宜说罢,认真地俯身拜礼。之后,她再起身说道:“世间或者只能是这样令人烦恼,可我怎么敢对我王‘严厉’呢?又,我想与我王确有师徒情分,可师傅是师傅,不是师父!”
好聪明的女孩子。周生辰不禁暗赞一声。
“既然我王只是教导我的师傅,时宜愿意亲近我王,又有什么不对呢?”漼时宜接连给自己找理由,不断地鼓励自己,鼓励他。
周生辰温和地笑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王当初与那些人所言,此时想来、看来,可不正是天意?”漼时宜再着急地说罢,脸上立刻通红。
不能再见她如此羞赧,周生辰勐然伸出手臂,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她重新揽入锦被里,揽入到自己的怀里。
“时宜,你只记得我一直会与你在一起,一直会陪着你就对了。”周生辰轻声说着,一手紧搂着她的纤腰,一手轻拍着她的肩头,“你才到王府,甚至你还没到王府,还在长安漼氏府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今生要给你真切的温暖,今生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漼时宜听得感动,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再又断续说道:“我王,你竟然那时就有了决心?却怎么不早说呢?”
她说得仍是带有羞涩,但语气却已非常坚定。
“定下十年之约,不是我冷漠。而是我要为我们创下一个,可以确定温暖着永远相拥的太平世界。”周生辰缓缓地说道。
漼时宜在王府待得数年,不论是听闻还是亲眼所见,都知道周生辰是倾心百姓安居乐业的大事。现在听他郑重地这样说,她更因为当面确认而感动。
更何况,他的话里面,还明确夹杂着十年之约的事。这也就是说,我王将会在与她相识十年之后,就要正式娶她?
漼时宜的眼神迷离,心中却精细地暗算着:我十三岁到了王府,那就是说,我二十三岁就要嫁给我王了?
想着那个日子,她的心情激动、胸膛起伏不定。既有羞涩,她又不免感叹还有六年之久的时光。
我王,我只想尽快、立刻,甚至现在就和你携手,就嫁给你啊。漼时宜这样想着,不禁伸手紧搂住他的腰。
就此更加温暖、安然、安全,她知道他一诺千金,自然不能去逼迫他更变誓言。可现在的她的这个状态,却使得自己再有了无限甜美的感觉,比吃了那种糖还要甜美。
周生辰感到怀里的她几乎要融入自己的身体,也给予了她更热烈更温情的怀抱。低头看见漼时宜仰头看来,他盯着她含波的大眼睛,缓缓地向她的脸颊靠近。
“小的,”客栈小厮进来送茶,却不防眼见到两人坐在地上,围着锦被紧拥的情景。
“呃,小的什么也没看见,这就出去。”小厮迅速地把茶盘放在地板上,一边快速地转身离去,一边说道,“正该如此!小夫妻即便拌了嘴,也不可真怄气!否则就是耽误了天下最大美事!”
漼时宜羞得满脸通红,只得依依不舍地从他的怀里坐正了身子。再看向他,她轻声说道:“我王,你在这里危险,又有数十万大军在听候你的命令。时宜不敢耽误你的大事,我们就回去北岸吧。”
点点头,周生辰再看向虚空的远方,嘴里喃喃地说道:“本应如此。可是有人会不愿意我们这样轻易离开,我们也说不得要在这边多待些时日,只算是真的在这里旅行游玩了。”
漼时宜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是谁呢?”
周生辰收回视线,看了看她笑道:“时宜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不管是敌是友,我们都会安然返回北岸就是。”
不再多问,漼时宜对他充满信任地使劲点点头,带着钦敬之情说道:“这世上,谁能拦得住我王?!”
漼时宜的自信确有道理,周生辰所言的,有人会不愿意让他轻易离开南萧,自然也是推论正确。
刘长善逃走之后,离开报知了当地官府。先是陈说了自己被“诬陷、冤枉”了,才从北陈逃到南萧,他再密保了北陈的摄政王、小南辰王也到了江陵城的事。
当地官员对此不敢小觑,立刻命令各处城门的守军予以严查周生辰的下落,再派人迅速地送刘长善乘船顺江东去金陵,前去拜见皇帝萧煦。
顺江行进本就很快,再加上刘长善投报心切,更是催促航行。很快到达了金陵,他立即被萧煦召见。
拜伏在地,刘长善哭诉了自己的“冤情”。为了增加自己南来投奔难度的描绘,他更说了周生辰一路尾随、暗杀,幸好逃脱。
再提及周生辰是要抢回一个女徒弟,刘长善再又恨恨地说道:“一个小徒弟,就能使得拥有几十万兵将的周生辰只身南下?这是旷古未闻的奇事!周生辰以此为借口,是要追杀我,更是要刺探南萧的军情!凡此种种,皆是对陛下不利的啊!”
皇帝萧煦暂不做声,但一干文武臣子却都是纷纷附和称是。
“陛下,周生辰现在就在江陵城里,这是在下亲眼所见。在下求陛下派人擒杀他,天下就此可归于陛下!”刘长善再哭着拜求道。
萧煦了解了此事,心中的确起了波澜。若是真的能够擒住周生辰,北陈的数十万王军立刻因为群龙无首,而陷入了混乱之中。而北陈其它藩镇的将领,又怎么能和周生辰的武功相提并论?
若南萧大军借机迅速北上,即便不能得到北陈全境,但黄河以南的地区,或将不再归属与北陈,而是要划归给南萧了。
这样的设想很美,可萧煦也要顾及:两岸签署了十年和平之约,这是对天下公布的大事,又不好违背。
纠结之中,萧煦先好言安抚了刘长善,命他“暂且安歇,待来日必给予重用”。刘长善长呼口气,拜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