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相柳应该还在营中,没有坐骑,一时肯定赶不过来。若这样僵持下去,敌暗我明,迟早她和毛球都要死在这。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在海上,入了海,她兴许还能掌握一些主动。
小夭腾出一手,从随身装药的袋子里摸索一番,摸出一瓶毒药,“毛球,委屈你一下。“说着,她把毒药往白雕脸上一扔,自己屏息等待。
片刻,白雕昏死过去,从云端直直下坠,随着它意识逐渐丧失,白雕幻化一只毛球团子。小夭接住毛球,向海里坠去,青色的海潮再次升起,青白相交的浪花在半空中托住她,又缓缓落下,没入海中。
原本通体雪白的毛球,此刻已是满身血污。腹部中了一箭,左侧翅膀上也有一箭。小夭赶紧先喂它吃下解药,用灵力将它和海水隔开,如同将它放在一个水晶球中,至于那些伤,现在暂时也没法好好处理,只能先给它撒了些药粉止血。
一通操作完,小夭长舒口气,想到之前相柳总打趣她,说不指望她挡风遮雨,但至少在他没及时赶到的时候,能多撑一会儿。她忍不住笑了笑,这些年他孜孜不倦的悉心教导,终于也不算白费。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追来,她缓缓向水面游去,想探个究竟。近些年,曾经蠢蠢欲动想要杀她的那些赤宸的仇家,零零散散都已被玱玹剿灭。如今玱玹和丰隆都忙着打仗,馨悦软禁宫中已多年,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想要取她性命,还几近追到高辛的地界。
“你干什么?“突然有人拉住她的脚。
她低头一看,相柳正蹙眉仰着脸看她。
“相柳?你怎么来了?“小夭惊讶的看着他。
“我再不来,你就要上去送死吗?“他一把将她拉下,顺势揽住她的腰。
“我…我这不好好的么,一点没受伤。“小夭拉着他的手臂,笑嘻嘻的说,”你看,你看,哪哪都没有受伤。“
相柳看着她,面色阴沉,不说话。
见他面色不善,小夭敛了笑意,关切地问,“怎么了?细作抓到了没?是不是你义父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不是细作,只是收了钱,画了我的画像给那些想杀我的人而已。”相柳顿了顿,忍不住攥紧了拳,“他最不该做的,是把你也暴露出去。“
他一直在轩辕的赏金榜上名列第一,悬赏金额比洪江还高。一直以来,总会有些不怕死的,冲着巨额的赏金,想要来刺杀他,可是又苦于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而无从下手。
没想到如今这些人,近不了他的身,伤不了他,竟自以为聪明的打起他身边人的主意,想捉他身边的人来要挟他就范…
“是谁想杀你?”
“任何想要拿高额悬赏金的人。这两年,轩辕把赏金额又提高了。利益足够大,自会有人趋之若鹜。”
“提高赏金额?…”小夭嗤之以鼻,玱玹你就动这种小心思吗….
“这次终究是我牵连了你。”
“我不怕,我就是要被你牵连,就是要和你纠缠不清。” 小夭凑到他面前,笑盈盈的说。
两人的面孔那么近,近得几乎鼻尖碰着鼻尖。她的视线落在他紧抿的唇上,只要靠近一点点,就能贴到他的唇。
这场景如此地似曾相识,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
相柳想起那个士兵临死前绝望的告诉他,他后悔当初要入这神农义军,四百年颠沛流离。神农再也不会复国,他此生都无法再重回故土,唯一等待他的结局就是客死异乡。
“后悔吗?“相柳盯着她看。
她,无论在高辛还是轩辕,都可以做尊贵的王姬。她可以享受着高辛王对她的宠爱,仰仗着轩辕王对她母亲战死沙场的愧疚,在神山上赏花喝酒,肆意妄为的过一生。不知她有没有在某一刻也后悔过,后悔因当初的莽撞冲动,就这样跟着他,如此这般永无宁日。
小夭突觉得胸口憋闷,如一块重石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相柳看着她的眼,她看着相柳的唇。
终于,她倾身向前,贴上他的唇。每一次的亲吻,都让她无比贪恋,他们之间,本不该如此这般生了死死了生的折腾。
“后悔。悔不当初。兜兜转转,与你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小夭见他不说话,面色依然凝重,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了下他的唇畔。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又轻轻吻了吻他另一边的唇畔。
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又吻了吻他的唇。
他还是那样,无喜无忧的看着她。
小夭沉思一瞬,要去亲吻他的脖颈,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相柳唇角的笑意正慢慢浮上来。
“相柳!你又戏耍我?“
小夭反应过来,瞬间羞红了脸,只觉他现在又无赖又狡诈,简直把防风邶和相柳的缺点都会聚一身。
“我见夫人难得那么热情主动,实在不忍打断。”他貌似无奈的说。
小夭气鼓鼓的转身游走。
“你去哪啊?五神山在那边。”他游过去拉住她,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游。她无可奈何,她嘴巴没他恶毒,灵力没他高,甚至都没什么有杀伤力的言论能威慑住他,只能被他欺负。
“那个士兵临死前还跟我说,每个人都会有后悔的事。后悔某一刻自己做的决定。”
“你有吗?”
“我没有。”相柳想了想,答。
他们从海里出来,阿念的云辇已在山脚下等候多时。如今小夭不是王姬,要上五神山,要么阿念籍着来接朋友的名义,要么是高辛王亲自召唤。
“姐姐,姐….”阿念看到站在小夭身后的相柳,叫了一半的姐夫硬是吞了回去。“相柳?”
小夭回头看他一眼,故作矜持地说,“谢谢相柳大人送我一程,你还有事,就先回吧。”
阿念与相柳接触不多,被玟小六绑架那次,恶事都是玟小六做到的;她和相柳联手诓骗小夭入海那次,相柳神色温柔,对她也是好声好气极尽和善。她还带他去过小夭的寝殿一次,他也是万般好言,态度诚恳。所以她对相柳的印象并不坏。
“需要给你备匹天马吗?”阿念见他只身前来,没有坐骑。
“不用,他游回去。”小夭若无其事的说。
相柳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拍了下她后脑勺,又对阿念颔首,“告辞“,转身闲适的走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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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云辇,小夭摊开手掌,昏睡的毛球出现在她手中。“我还要给这小东西疗伤。”
“这只傻鸟是…”
小夭赶紧嘘她,“别叫它傻鸟,它会生气的。这次还多亏它救了我呢。”
阿念伸手摸了一下它的头,“行吧,看在你救了我姐姐的份上,我好吃好喝伺候着你,直到你痊愈。”
“嗯…”小夭有些为难地说,“它要尽快好起来…所以我需要一些好的灵药,还要玉山玉髓。”
“行,这些都不是难事。那它平时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听他主人好像说过,它吃毒蛇。”
“毒蛇?它主人是谁?”
“相柳。”
阿念惊讶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