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塌上,阳光自窗外倾泻而入。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银白色的发丝如瀑,随意的铺洒在枕畔,与她的青丝相缠。
这样的场景仿若梦境。她怔怔地看了许久,一动不敢动,生怕稍微动一下,梦就醒了。
“你醒了?”相柳缓缓睁开眼,看着她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蹙眉问道,“谁把你伤成这样?”
“这里没有人能伤我,你不要担心。”小夭抬手揉他的眉心,柔声说道,“我只是炼药有些累了。”
“炼药?”
“嗯,我想着,我不在你身边,万一你受伤….我想给你炼一些疗伤的丹药…”说着说着,小夭突然想起昨夜晕过去,都没来得及看一眼鼎炉里的丹药。她低呼一声,翻身下榻,“我的丹药!”
相柳好心扶她一把,只见她穿上鞋就跑了出去。一会儿,小夭取了白玉瓶子跑回来,相柳正坐在榻沿,刚褪去染了血污的衣裳。
小夭身子一僵,定定地站在榻前看着他,眼睛里泛上雾气。她知道上了战场,受伤总是在所难免,更何况这种以少对多的战役。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一点小伤,过几日就好了。”相柳不在意的说着,看了眼她手中的瓶子,伸手讨要,“给我的?”
小夭将瓶子递到相柳手中,他接过瓷瓶,打开瓶盖闻了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握着瓶子的手因为用力,有些微微颤抖,“你用自己的血给我炼药?”
“我没事的,这点血三两天就补回来了。”小夭的身子不自觉地紧绷,她甚至隐约觉得,脖子有些凉凉的,似乎马上要被狠狠咬上一口。
相柳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小夭,抬起手捏她的脸颊。
“疼疼疼,夫君饶命。”小夭一边拉下他的手,一边求饶,“以后绝对不会再用自己的血给别人炼丹药,我保证。”
沉默一瞬,相柳刚放下的手又抬了起来,“还要给别人炼药?”
“没…没别人。”小夭赶紧抱住他的手,一脸谄媚地说道。“人和心,都是您的。”
相柳看着她,嘴角渐渐浮出一丝笑意。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小夭明白,要哄好这妖怪,光嘴上说说是不行的,最终都是要落实到行动上的。她红着脸,俯身去吻他。
就在她要吻到相柳时,相柳突然抓住她手腕,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狠狠吻上她的唇。所有的防线瞬间决堤,多日来的思念和担惊受怕如巨浪般向小夭席卷而来,眼泪倏然而下。
炙热又霸道的吻渐渐变得缱绻缠绵,柔情百转。小夭小心翼翼的拥着他,回应着他,双手却只敢搂着他脖颈,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你要不要在这养伤?这里除了玱玹每日会来,没有别人会闯入。虽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但肯定比你在山里疗伤要安全一些。”
“也好。”
小夭从柜子里拿了套干净的衣裳,放在床榻边,又取了一颗丹药让他服下,无视他目光灼灼,故作轻松地说,“正好试试药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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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相柳带人深夜偷袭,伤了赤水丰隆,抢了大半的粮草,剩下的粮草也一把火给烧了。现主将受伤,军中断粮,情况不容乐观。
玱玹一边走,一边听潇潇汇报昨日的战况。
“赤水将军已经让青丘去筹粮了。”
“青丘太远,让蓐收先备些粮草押运过来应应急。这仗打得赢打不赢是一回事,后备补给不能给断了。”玱玹停下步子,对潇潇认真吩咐道。
“是。”
“丰隆伤势如何?”玱玹又问。
“未伤及要害。陛下可是要去看一下?”
“不用,让将士们好好休整几日,之后的事,等粮草到了再说。”玱玹说着,推开小院的门,见小夭已坐在院子里的竹榻上煮茶。
他一愣,调侃道,“真是稀罕,我来了这大半年,从未见你这么早起来的。”
小夭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专心煮茶。
玱玹蹲在小夭面前,扶着榻沿,仰头看着她,“昨夜相柳带人半夜偷袭,抢了丰隆的粮草,你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他歪着头打量小夭,总觉她今日看起来有些不一样,整个人都舒缓了许多,不似平日里那么紧紧绷着。他又瞥了眼里屋紧闭着的门,“大白天的,把门都关着?潇潇,替小姐把屋子的门打开透透新鲜空气。”
潇潇上前,正要推门。
小夭慢悠悠地说,“这两日,我怕晚上有贼人进来,便在门上撒了毒。那个毒药,人只要稍一碰到,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玱玹脸上的笑意淡去,抬手让潇潇退下。他想起很多年前的新年,府上那扇被小夭设了禁制的门。当时如果他坚持推开….是不是一切还来得及?
半晌,他站了起来,冷冷地问,“你屋里有人?”
“是。”小夭坦率地说,“相柳他昨晚累了,现在在屋里休息。”
话音落下,两人间的气氛又到了剑拔弩张的态势。玱玹苦笑,“这里现在是轩辕的军营,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和洪江打仗?你把敌方的军师藏在我营中?”
“这是我家,他是我夫君。他回家,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真希望,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和我说话。”玱玹咬牙切齿地说,“说一半,瞒一半。”
“知道真相不好吗?如今你身边还有几个人会和你说实话?”小夭讥嘲道。
玱玹沉默地凝视着她,半晌后,他突然又开口,“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要派赤水丰隆为主将,围剿洪江吗?”
“不知道。”小夭从竹榻上坐了起来,难得专注地听他说话。
“我答应过你,要惩治赤水丰隆。但他背后有神农和赤水氏,我动不了他,只能派他上战场。最好他能死在相柳刀下,再不济,我也可以借他战败为由,收回他的兵权,逐步削弱他的势力。”
“若是他胜了呢?”小夭追问。
“爷爷在位时曾几次派兵围剿洪江,都以失败告终。若是赤水丰隆这次侥幸胜了,那我也算了了爷爷多年的夙愿,我怎么都不亏的。” 说着,玱玹对小夭笑了笑。“赤水丰隆凯旋归来的时候,中原的神农后人不会因为他打了胜仗而敬他爱戴他。今后无论何时,当他们想起这场战役时,只会记得他这个流着神农血脉的王子都不认可洪江的行为。洪江的忠肝义胆不仅成了笑话,连赤水丰隆的血脉都是个莫大的讽刺。他在中原的威望会因此而锐减。”
“你想要借刀杀人?可是赤水丰隆一死,神农和赤水两族联手给你施压,届时你倾举国之力围剿洪江,神农义军必亡。你真的是怎么都不亏。” 小夭瞪着他,不甘示弱地说,“相柳不会让你这么如愿以偿的。”
玱玹讥嘲地笑着,“你那么稀罕他,怎么不跟他去洪江的军营?还要天天把自己关在这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