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桐的伤恢复了一半,虽然没全好,但已经能自己慢慢行走不用人搀扶了。
这天用过早饭,邵桐在院子里慢慢遛弯,如今他只能待在这四角院子里,准备将要到来的殿试。
院子里种了数百棵翠竹,风移影动,萧萧如龙吟。
脚步声细碎轻盈,被风声掩盖。
卫宜宁穿过月亮门就看见邵桐正对着竹子发呆,手上还握着一卷书。
邵桐的小厮阿寿恰好从外头进来,见卫宜宁站在那里不动就问:“五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这么一问把邵桐也惊动了,微微侧头就看见了卫宜宁。
还没说话就眉眼含笑,他天天盼着卫宜宁来,这回总算来了。
“二哥哥可大安了?”卫宜宁笑着走过来问:“殿试近在眉睫,提前祝你金榜题名吧!”
“宜宁别闹,”邵桐有些嗔怪地说道:“我叫你帮的忙可有回音了?”
卫宜宁有意要逗他,就装作听不懂,一脸不解地问:“什么忙?我不记得啊!”
邵桐知她是故意的,笑道:“别怄我,你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看到阿夀像呆头鹅一样站在那儿,伸长脖子等着听下文,就说:“还不快去给五姑娘准备茶水点心?!”
阿寿连忙答应着,一溜烟似的去了。
卫宜宁看他真是很急,就不卖关子了,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成方胜的信来,高高举起说道:“这可是我好求歹求,兰佩姐姐才写了这封信。二哥哥,你说这封信价值几何啊?”
邵桐身上有伤,且是伤在胳膊和肋骨,所以根本没法抬手,急得要死,连说:“好宜宁,快赏给我吧!哥哥多谢你的大恩大德!到时一定帮你寻个如意郎君,让他骑着高头大马迎你回去做一品夫人!”
卫宜宁听他说得不像话,就不想和他闹了,刚要放下手,只觉得手上一松,那封信已经被人抢去了。
“咦?”卫宜宁随即转身,看到那封信已经落在了邵杨手里。
邵楠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脸上的笑四分无奈六分宠溺。
“宜宁,这是什么啊?”邵杨把方胜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但是没打开。
可外面又没写字,他也就看不出什么来。
“黑三!你给我拿过来!”邵桐干脆叫起邵杨的绰号来,因为邵杨排行老三,肤色偏黑,所以被这么叫。
“哎?关你什么事?”邵杨说着往后退了几步,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道:“宜宁还没说话呢!”
卫宜宁嫌邵桐贫嘴,故意不帮他的忙,就站在一边抿嘴笑不说话。
“宜宁,快些要回来吧!我再不胡说了。”邵桐苦于行动不便,否则早就把邵杨按在地上把信抢过来了。
虽然论体力他不是邵杨的对手,但那家伙天生怕痒,只要伸手去他腋下,顿时就缩成一团了。
这事别人不知,他这个当哥哥的却一清二楚。
邵杨嘻嘻哈哈跑到台阶上去,把那信拆开了,邵桐急得眼睛铃铛一样,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黑三,等我伤好了的。”
“伤好了又怎样?不信你跑的过我。”邵杨蛮不在乎道:“且让我先睹为快!大哥,你看不看?”
邵楠摇头看着两个弟弟胡闹,依旧笑得温煦。
邵杨把那信拿到跟前,看了一眼愣住了:“这什么意思啊?大哥,你懂不懂?”
说着把信举到邵楠面前,结果被邵桐一把夺了过去。
簪花笺上写着蝇头小楷五个字,邵桐喃喃念道:“愿天无霜雪,愿天无霜雪……哈哈哈!我知道了!”
几个人看着邵桐的神色由迷惘到醒悟再到狂喜,从小到大也没见他笑成这个样子,简直快要发狂了。
“宜宁,宜宁,好宜宁!你真是我的大媒人!”邵桐弯腰向卫宜宁鞠了一大躬:“如此大恩邵二没齿不忘!”
说完喜滋滋地进屋去了,把剩下的三个人都晾在了院子里。
正在这时阿寿端了点心和茶水过来了,见了邵楠和邵杨忙说:“大少爷三少爷也在,那我再去端两杯茶来。”
“不必了,你留下伺候二弟吧!”邵楠道:“我们和宜宁去祖母屋里坐坐。”
卫宜宁跟着邵家两兄弟出来,邵杨还解不过来,追问道:“那信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平时叫你多读书你不肯读,”邵楠笑:“这回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哎呀大哥,你就别教训我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这闷葫芦快把我憋死了。”邵杨道,他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这个。
“你问宜宁,”邵楠道:“她肯定知道。”
“宜宁,你要是知道就快告诉我吧!”邵杨央求:“这愿天无霜雪到底是要说什么了啊?”
“三哥哥,愿天无霜雪就是愿天无霜雪的意思啊!”卫宜宁笑:“关键是它的下一句。”
“那下一句是什么?”邵杨问。
“去查书吧!”卫宜宁笑:“我说不出口。”
“你们……”邵杨怒了:“太过分了!欺负我读书少!”
说着也不跟他们两个走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把小厮丫鬟中识字的都叫过来让他们翻书查找“愿天无霜雪”的下一句。
好容易有个小厮翻到了,举到邵杨面前道:“三少爷,你看是不是这个?”
邵杨一看过真是的,是一首《子夜吴歌》,其中有两句是:愿天无霜雪,桐子结千年。
“桐子结千年,桐子结千年……”邵杨默念了几遍,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桐谐音为同,原来是同子结千年!”
韦兰佩给邵桐的信只有诗的上句,但意思却在下句,读诗的时候看到上句自然会想到下句。
因此韦兰佩虽写的含蓄但意思很明白。
“同子结千年”意为愿与邵桐结千年之好,难怪邵二领悟过来之后会欣喜若狂了。
此时的邵桐还在自己屋里把韦兰佩的信翻来覆去地看舍不得放手,越想越开心,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傻笑。
旁边的丫鬟小厮不解其意,还以为二少爷疯魔了呢,想着要不要去禀告二太太和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