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叔叔介绍的医生水平或许不错,但同样对我的情况束手无策。我照例被催眠,那个白痴却完全没有趁机出来的意思。
我不轻易接受催眠,因此费叔叔必须待在诊疗室里陪着我。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我被催眠,我醒来时,见他有些不安。
晚上就留在他家吃饭,他问:“每次催眠都是这样?”
“嗯。”
他皱起了眉。
我说:“他知道医生是在撵他。”
他陷入沉默。
我说:“费叔叔。”
“嗯。”
“我跟他,你更喜欢谁?”
“那都是你。”他和我妈妈的看法完全一样:“他的很多行为都跟你小时候一样。”
“我都不记得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我小时候的事,绝大多数我都记不清了。
我知道我爸爸结过两次婚,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一位以贩毒为主的家族管事。那个家族曾经风头无两,但也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除了资料上,我对那个家族完全没有印象。我爸爸说我小时候是一个蠢笨的胖子,学什么都比别人慢,我觉得他在胡扯。比起这个,我宁可相信自己小时候就已经人格分裂,那个蠢胖子绝不是我,而是那个白痴。
可能是因为我失去了后面的记忆,因此我对前面的记得格外深刻。我所记得最多的事,就是关于我妈妈。我曾跟她一起住,她总是编打怪兽的故事骗我。我还有一只猫,几年前它突然丢了,我们都知道它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因此才提前离开了我们。
我找遍全城,却连它的尸体也没有找到。
我缺失的记忆不仅是小时候。
还有我成年后的一部分。
第二次见苏灵雨,是我应邀到蒲蓝家去吃饭。他做得一手好菜,色香味俱全。我们经人介绍认识,他又给我介绍了他姐姐。
蒲蓝是个蛮有趣的人,精明干练却不猥琐。
饭局结束时,我路过一间卖日用百货的商场,突然间看到了我的猫,就在那件商场里,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如同一抹飘逸的幽灵。
我追了过去,却看到了苏灵雨。
她依然穿着上次的那身衣服,今天的天气也如上次一般好。
一如时间从未过去。
她没有看到我,停了车,转身朝里面走去。
我放松下来,朝她的车看过去,车上有个猫形车贴。
也许是反光?我觉得不可思议。
正想着,背上突然扑过来一个重物。
她幸运地在我过肩摔之前开了口:“音音!”
我浑身僵硬,血液停止流动。
我知道她以为我是那个白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妈,没有女人敢叫我“音音”,因为我觉得怎么称呼我很重要。她们是狗,我是主人,狗没有称呼主人乳名的权利。
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司机随时等我回去,手枪就在我的口袋里,只要她搂着我腰的手臂稍微往下移一寸,就能够碰到它。
我犹豫的当口,她火速地在我的脖颈上啄了一下,问:“你怎么在这里呀?还穿成这个样子?”
赴宴总不能穿米老鼠T恤吧?
我恶心巴拉说:“我爸爸要我陪他吃饭啦。”
“吃饭来这里呀?”她踮起脚尖,下颚搁在了我的肩膀上,脑袋轻轻地歪了过来,眨巴着眼睛问:“你有点不一样诶?”
我嘟着脸问:“哪有啊?”
“一直板着脸。”她松了手,转过来,抓住了我的衬衫,将它攥出一堆褶皱。我还没生气,她就不满地嘟囔:“是不是嫌我没有一回来就找你呀?”
哟。
有错就行。
我质问:“那你说,你为什么不找我?”
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剜我:“来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
鬼鬼祟祟的,不会是搞野男人吧?女人是白痴的,绿帽子也不知是不是会共享?但必然是我比较丢人。
“不告诉你。”她反而不忿了。
有猫腻。
我不悦地嘟着脸,想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恶心。
她用眼睛瞄我,用那种可爱的、天真的小女孩目光:“生气啦?”
“嗯。”
“给你看就是了。”她打开肩膀上的帆布包,拽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一只黄不拉几的狮子毛绒玩偶:“高不高兴?”
几岁的人了还玩这个。
“这就是你上次看的那个!”她兴奋地说:“我今天发薪水。”
“真好看!”我看我还是回家吧,真烦。
她把玩偶塞进我怀里,亮晶晶的小嘴噘了过来:“好看就亲亲!”
我把嘴巴贴了上去,心想这算不算是给那个白痴戴绿帽子?如果是,那我乐意至极,但我身边的人又觉得他就是我,那这顶绿帽子又在我头上了,这可真是糟糕的体验。
我以为小孩子过家家的亲吻没什么意思,直到她的舌尖舔到了我的嘴唇上。
我不由睁开眼,看到她紧闭的眼睛,颤抖的睫毛,红红的脸颊。
我能想象到她张开眼时的样子,这么小的女孩子,一定是甜蜜、好奇又羞怯的。
她柔软而湿润的舌尖在我的嘴唇上舔舐,如同一根轻柔的羽毛,瘙着我心底最怕痒的那部分。我的体内突然升起一阵热流,双臂因为想要抬起和明知不能的拉扯而僵硬。
我多想直接把她拖进车里,然后酣畅淋漓地大干一场。但她不行,我得先搞清她的身份。如果她的家人是什么大人物,贸然唐突只会给我自己招致麻烦。何况她是那个白痴的女朋友,于我而言,这是个非常棒的机会。
那天我陪她吃了一杯有很多奶油和水果的冰激凌,她不经我允许地把所有的巧克力都房间了我的碗里,并抢走了我的草莓。
我记得那个白痴很喜欢吃草莓,因为他总趁我睡着悄悄地吃,导致我总能在自己的嘴巴里闻到草莓的味道。
作为一个没智商的小孩,能够把最爱的食物分给她,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真爱。
吃冰激凌时,她挤眉弄眼地问:“接下来想去干什么?”
“人家不想去看电影。”我娇滴滴地说。
“那你想干嘛呀?”她鬼祟地问。
我想干女人,比如她,但我不能这么说。
“快说嘛。”她站起身,坐到了我身边,神态堪称猥琐:“想干嘛?”
“想回家睡觉。”下午还要开会。
她不悦地嘟起了脸:“只想回家睡觉吗?”
如果她肯陪我睡也可以。一想到那个白痴被我绿了,我就一阵暗爽。
但我不能主动提起,“嗯。”且她离我太近了,恐怕会发现我的变化:“你到对面去。”
“为什么呀?”她的脸颊贴到了我的肩膀上。
咦?
我看向她,她的脸颊微微发粉,我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在发热。
她倒也算大方,松了手,坐正身子,说:“咱俩交往多久了?”
资料上显示:“一年零二百三十一天。”
她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点头说:“那咱们两个是不是应该有进一步发展了?”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不止应该有进一步发展,早就应该发展完并分手了。
我故作天真地问:“怎么样进一步发展呀?”
她白了我一眼,说:“呆瓜。”
白痴在这种时候肯定会嘟起脸,不满地嘟囔:“人家为什么是呆瓜?”
“我的意思是说咱俩**吧。”她在关键时刻还蛮豁得出去的:“就今天,好不好?”
“啊?”
我该怎么回答?答应还是拒绝?如果我答应,会不会对我的计划有影响?这个计划还需要培养一阵子,必须得等它成熟。
她却已经扑了上来,搂住我的手臂,叫了一声:音音!”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呀?”
我有意开个玩笑:“不喜欢。”见她变脸,我忙说:“我只喜欢你。”
她果然开心了,小女孩就是这么好骗:“那你不想跟我一起住吗?”
“想。”我不想,我不需要跟女人一起住,她们只会伤害我或是被我伤害。我只想跟女人上床。
“那咱们就**嘛……”说话间,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我能够在第一时间攥住她的手腕,但这样不合时宜,因为白痴绝没本事做到。如果我突然间变脸,她会怎么想?正常人都会逃之夭夭,那我的计划就失败了。
焦头烂额之际,我突然失去了意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能够感觉到第二人格,而且越来越清晰。我看不到他所看到的场景,也听不到他所听到的声音,但我能感受到他接收到的信息,以及他的想法。
但这要分情况。
当我觉得很累时,会优先睡着。有时醒来就直接顶替掉那个白痴,有时则想多歇一会儿。
我能感觉到他此刻正在写书,满脑子都是小猪小羊小蚂蚁的故事,简直像个动物园。
我两小时候才有事,便放松地感受他。
他只写了十分钟书,就接到了电话,然后开始出门。期间还被我爸爸问了几句,我爸爸还给了他钱,他心里觉得很开心,要给她买上次的小狮子礼物。
小狮子不是昨天被她买了吗?我心里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