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小弟派去联络黄得功的两拨人都没回来......”
“什么?没回来?到底怎么啦?”徐弘基听到自己本家的那个指挥报告,只感觉脑袋里面一阵嗡嗡直响。
“不知道啊!”那指挥两手一摊,“前后派去两拨人了,第一拨人子时一刻前就该回来了,第二拨人丑时三刻也该回了,可现在寅时都快到了,就是不见人回来。会不会......”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太吓人了!
会不会是黄得功叛变了?
他要是叛变了,那南京城内这群勋贵、勋臣可就都得完蛋,根本就坚持不到左良玉来救!
对了,左良玉多半也不会来了......现在江北四镇中兵力最多的高杰已经投靠朱慈烺了,如果再加一个战力最强的黄得功也投靠过去。朱大太子还怕什么?太子爷自己也有好几万人,加上高杰、黄得过的兵马,十万人都凑得齐!
左良玉来了也是送死......
就在朝阳门瓮城城楼上一片死寂的时候,一个守在朝阳门城门口的徐家家丁头目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张名帖,见到徐弘基就嚷嚷:“国公爷,马制军刚刚派人过来,说他和黄总戎马上要率兵下山去救孝陵卫城了,问咱们出不出兵?”
徐弘基和朝阳门瓮城城楼内的勋贵、勋臣们这才大松口气儿。他们多虑了,黄得功没有叛变,是之前派去联络的人出状况了,也许遇上了太子派出的夜不收,也许是看到苗头不对自己跑了。
“出兵!出兵!快快出兵......”徐弘基其实方寸早乱了,根本不多想什么,立即就下令出兵了。
他虽然当过好多年的南京守备,可那是投胎投出来的守备,哪里会打仗?
如果不是朱慈烺夺了徐家的盐利,又要收回被占的卫所土地,他也就在家养病等死了,哪儿会有现在的状况?
可是出兵这事儿原来也不容易,朝阳门瓮城这里有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那么多人怎么集结,怎么列队,怎么行军,怎么布阵作战,学问可大着呢!
南京城内又没有吴襄、吴三辅、李若琏这样有经验的将领,也没有如吴氏家丁,勇卫营老兵和京营的基层军官这样的人可以利用。只有一群根本不会带兵的世袭武官和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勋贵家丁。和平时期还能把队伍带起来,应付一下史可法这样的兵部尚书。真要开打,一准乱成锅粥啊!
徐弘基出兵的命令才一下达,朝阳门瓮城这里立即就乱得不行了。队伍也整不起来,头阵也没人肯打,下面带兵的军官都上了城楼找徐弘基要钱——不是他们要,是下面的大头兵要钱呢!见不着二两三两的犒赏,谁也不肯出动!
这下可把徐弘基气得不行,痨病都严重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还吐了血......主帅都这样了,仗还怎么打?可现在徐家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不打也不行啊,回头太子篡了大位,还不灭他的门?
最后老头子咬着牙掏出了三万两银子(银子早就运到城楼上了)打赏下去,这才勉强点齐大军(实数有多少就是个迷了)开出了朝阳门。
徐老头自己是带不了兵了,也不放心让儿子徐允爵上阵,于是就派自己的堂弟徐永基带兵,打着奉天勤王的旗帜就去了。
当然了,徐弘基也不指望徐永基带领的这人能发挥超常。他指望的还是钟山上的黄得功!
只要黄得功能带着6000精兵,抢在朱慈烺攻破孝陵卫城前杀下来,南京勤王之战就有希望。
不过徐弘基怎么也想不到,这时的黄得功遇上大麻烦了,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了。
他着急上火是因为马士英不见了!
马士英不见了需要这样急吗?
当然了!因为马士英的3000贵州兵堵着灵谷寺的山门列队,而黄得功的3000家丁摆在山门之内。
如果马士英的贵州兵不动,黄得功的家丁也动不了,除非去翻山。可钟山的地形黄得功的人都不熟,不走大路翻山走小道可不容易。
现在钟山脚下的孝陵卫已经发生激战了,黄得功知道自己必须出兵了。否则孝陵卫一丢,他的人马就会被堵在山上,再要出兵都难了。
可这在这个关键时候,马士英却没了影子,而他的3000贵州兵就堵在山门那里说什么都不走。哦,和他们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人家只会说贵州话,听不懂官话。而黄得功一辽人,手底下也都是北兵,谁也不懂贵州话啊,两拨人根本没法交流!
黄得功没办法,又不能下令自己的家丁去和贵州人打,所以只能让人去四下寻找马士英,可就是找不到。
这可真是把黄得功给急死了......
......
黄得功快急死的时候,朱慈烺已经在孝陵卫城外的新设立的中军本阵,见到了马士英。
“太子殿下,这是臣和黄得功联名所拟的恭请圣上禅让大位给殿下的奏章!”
马士英取出了刚刚写好的奏章,高举过头,递给了骑在马背上的大明抚军太子。
朱慈烺笑着接过奏章,翻看一看,还真有黄得功的署名,连连点头:“好好好......马卿和黄总戎果然公忠体国,都是国家的栋梁啊!这一次南京平乱,你们都有大功,都是克难功臣!”
他故意提高了嗓门,好让被陈世芳带人押着的张慎言和韩赞周都听清楚了,得让他们知道黄得功是叛徒!
就在这时,正在指挥攻打孝陵卫城的吴三辅突然大声报告道:“千岁爷,夜不收发现朝阳门方向有大股乱军开出,正沿着大路往孝陵卫城而来!他们的行军速度不快,队伍嘈杂散乱,显然是乌合之众!”
“哈哈哈!”朱慈烺大笑起来,“这是来送死啊!太好了......三辅,你想怎么打?”
吴三辅想了想,道:“咱们可以先伏兵钟山之上,再放乱兵入孝陵卫城,最后断其归路,将之困于孝陵卫城。”
“好!”朱慈烺点点头,“就依你所言,放乱兵入孝陵卫!”
朱慈烺虽然喜欢亲临前线,但是他极少干预将帅的指挥。也就是在大沽口之战中固执己见,和鞑子拼了一场。而这次的南京平乱之战,根本就是胜券在握,由吴三辅这种中庸之将按部就班去打,就能必胜了。
所以朱慈烺也就大胆放权,自己做个战场上的看客了。
而在另一头,率领着大约一万乱哄哄的乱军出击的徐永基根本是一点章法都没有。既没有安排先锋探路,也没有让人在两翼境界,更没有派人去控制钟山南麓的边缘。一万余人的队伍就和平日之中的行军差不多,而且还非常喧嚣杂乱。
吴三辅诱敌的招数其实也不高明,就是派出少量的“神铳手”在夜不收骑兵的掩护下,远距离施放斑鸠脚火铳,诱导对方发射火铳反击,然后再且战且走。到天色微微放亮的时候,就将徐永基率领的万把南京京营兵都哄到了孝陵卫城之下。
然后也不等他们进城,之前埋伏在钟山南麓下马坪一带的一协火铳兵和两营骑兵就急急忙忙杀了出来,卡在了孝陵卫城和朝阳门瓮城之间。
发现后路被敌人切断的徐永基也真挺配合吴三辅的,也不组织突围杀回朝阳门瓮城,而带人挤进了正在挨炮轰的孝陵卫城固守待援。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谁能来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