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好不容易驾着船回到岸边,把守候在湖畔的宫女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火急火燎的就把宽大的马车赶了过来,好让长孙进去换衣服。
刚才划船回来的路上都没说话,气氛压抑至极,登车前长孙深深的看了萧冉一眼,淡淡说道:
“你们也回去换衣服吧,免得着凉了。”
说罢便隐入马车不见,但萧冉哪里敢走,出了这么大的事,连皇后都差点遇险,李二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只好躬身站在一旁,任由水渍从打湿的衣衫上往下滴落,本来让窦瑶先回去换衣服,可她倔强的摇摇头,打算陪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夫君一起站到最后。
闻讯匆匆赶来的李二,让萧冉如坠冰窖,那凶恶的眼神似乎要刮下自己一层皮,来不及盘问就先钻进了马车。
李泰和李恪也来了,一脸紧张的侯在外头,李泰甚至还拿眼神偷瞄,又用胳膊肘捅了捅萧冉,小声询问道:
“怎么回事?听说母后落水了?母后可曾有恙?你到底是怎么护卫的?这下你麻烦大了!”
萧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多说。
一不小心吃了当朝皇后豆腐这种事情要怎么说?而且还是自己师父,无论是长孙落水还是后面自己的任何举动,死一万次都足够了,只能祈祷长孙看在自己舍身相救的份上,能稍稍为自己说点好话,毕竟除了窦瑶,也没有第三者在场,只要长孙不追究,李二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等待命运的判决无疑是非常煎熬的,心里如同打翻了好几桶水,七上八下得厉害,倒是旁边的李泰,眼光一直落在萧冉身上,想瞅出个所以然来。
过了好半天,李二终于从马车钻了出来,锐利的目光刚扫过来,萧冉就主动请罪道:
“微臣没有护卫好娘娘周全,实在罪该万死!”
李二沉默了半晌,轻轻一挥手,立刻有侍卫上前,将本该保护长孙安全的护卫尽皆拖了下去,乱哄哄的求告讨饶最终在几声惨叫之后,又变得平静。
而此时萧冉鬓角已经有冷汗淌下。
以为自己也会被拖下去一刀了事,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任何侍卫前来擒拿自己,正在疑惑间,就听见李二的声音传来:
“传旨,萧窦氏救皇后有功,濯升四品诰命,另赐绢百匹,金五百…”
在窦瑶的道谢声中,萧冉长松一口气,既然窦瑶能被嘉奖,那说明长孙的确为自己二人说了情,至于李二为何从头到尾没跟自己说一个字,估计也只是认为自己护卫不力吧…
没亲眼见到长孙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忐忑,可李二并不打算再给这个机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宫,徒留下一地死尸给萧冉这个地头蛇清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抽了抽鼻子,萧冉一边命人唤牛敖带卫府过来打扫,一边对李泰说道:
“今日的事情是我护卫不周,娘娘多半受了惊吓,你这个做儿子的最好也跟着回长安看看,若有什么需要就派人过来告诉我一声……”
李泰点点头,让萧冉不要多想,落水而已,人没事就好,自己上回在东宫不也落过一回水?有什么大不了的?
肥胖的身子在李恪的帮助下爬到了马背上,冲萧冉一招手,就驾着马去追他老子的车队了,这是最容易表达孝心的时候,聪明如李泰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
等李泰走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恪终于出声了:
“母后究竟是怎么落水的?你救的?”
怎么落水的?总不能说是长孙自己傻头傻脑的在船上站起来,然后一不小心掉下去的吧?
为尊者讳的道理萧冉还是知道的:
“风浪太大了,船晃得厉害……”后一句是实话,把长孙从水里拖上来的时候,小船失了平衡,为了不让长孙又掉下去,只得把她死死抱在怀里…
“南山湖西,南两面都有山脉阻隔,的确容易刮起旋风,小船该停运了。”
李恪不疑有他,只是从自己新学的知识层面尽力为萧冉开脱,打死他都不相信萧冉这个亦师亦友的朋友,会加害长孙。
“南山湖该停业整顿了,小船的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防护,最好能在船上准备几块救生板,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旅游署那边我会打招呼。”
萧冉给李恪下达了任务,按照后世的那一套流程规范,但凡出了安全事故,都要停业整改,调查事故原因,虽然李二大概率已经从长孙口中听到了事情的起因,但以李二的性子多半还会另外派人调查,萧冉左思右想,干脆就让李恪领了这个差事,怎么说他也是皇家中人,李二多多少少会对自己的儿子有几分信任。
头一次从萧冉这里领到差事,李恪居然表现得有些兴奋,可能是因为受害者是自己的母后,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表露的那么明显,朝萧冉告罪一声就跑了,看样子多半是去组建自己的事故调查小组了。
这小子,果然还是想干点事情,成日在南山无所事事的,还真是难为他了。
而且从刚刚李泰的表现来看,似乎对那个位置也有所幻想,这就好玩了,夺嫡,可是会死很多人的!
“夫君,先回去换衣服吧?”
窦瑶不说话,萧冉都差点忘了她还在旁边,冲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今日吓坏了吧?快回去换一身干爽的,免得着凉了。”
窦瑶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不过那微微颤抖的小腿,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今日之事,稍有不慎便是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窦瑶到现在都不敢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紧紧的抓住萧冉的胳膊往马车走去。
回到家里,已经得知南山湖发生意外的独孤娑和烛九儿早早的守候在了大门口,若非有孕行动实在不便,估计早就下山了。
两人一左一右的把萧冉夹在中间,脸上焦虑的表情似有千言万语。
“别问,今天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要问就去问瑶儿,现在为夫要去换衣服,都别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