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
众人咀嚼了一番这个词语,心思顿时通达了起来。
君侯的这个想法初闻有些异想天开,但细细一想,的确颇有可行之处。
“君侯胸有丘壑,总能别出心裁,实在让属下心悦诚服。”
钱峰闻听到这一步已是豁然开朗,完全明白了林宇的意思。
若能将这演练之法用到日常操练之中,对将士们的应变之力必有极大裨益。
“将军,段虎带到。”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扰乱秩序的段虎也被押了上来。
不愧是能在军阵中杀几个来回的猛人,段虎身材粗壮,披着一身重甲却是丝毫不觉累赘,走起路来哗哗作响,脚步声如雷。
他的头盔已被取下,发丝凌乱,但还是露出了如虎一般凶猛的面庞,双目炯炯有神,看着虽有些狼狈不堪,但一眼望去依旧孔武有力,非同凡人。
数名士卒胆颤心惊、如临大敌一般地将他押解到台上,深怕他一不小心发起狂来制止不住。
见到钱峰沈远平阴沉的脸,段虎没有胆怯,反而不服气的大声嚷嚷道,“小人击破了敌军,没有功劳,怎么反而还有过错了?打仗不就是要攻其不备吗?哪有按规矩老老实实……”
“放肆!”
“住口!”
钱峰和沈远平两人齐齐大喝,打断了段虎的话。
钱峰怒火中烧,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大声叱道,“段虎你好大的胆子,不仅敢目无军纪,不服管教,还在君侯面前胡言乱语,妄图狡辩,莫非是我以前对你太过宽容温和,才让你如此放肆?”
“来人,给我拿下此人,交由军法处处置!”
钱峰气极,想叫人过来锁拿住段虎,不曾想却被林宇摆了摆手制止。
“人不负其名,看着的确有虎将之资。
林宇往前走了两步,离段虎不过数尺距离,若是段虎暴起,周围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钱峰虽怒,但理智尚存,曾是林宇亲卫的他见此情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脸色微微一紧,低声道,“君侯……”
林宇没管钱峰,而是仔细打量了段虎两眼,看起来这般凶悍的人倒是少见,若他是个未经过如此多沙场生死磨练的普通人,望两眼便会觉得心惊胆战,可如今就算段虎凶恶之气扑面而来,根本压不倒他。
“你说得有些道理,但赏罚分明乃治军之本,你违反军令、喧哗操练在先,此过不可不罚,不过念你言之有理,又是初犯,可从轻发落,如何?”
林宇站在段虎面前,沉吟片刻后说道。
段虎脸上闪过诧异,脱口而出,“你是君侯大人?”
他不过是一名小小佐将,根本没有资格知晓林宇亲至新军的消息,也未曾面见过林宇。
没想到传闻中的君侯竟然是长得这幅模样,如此年轻。
“我是。”林宇淡淡回到。
段虎在度过最初的惊愕之后,收敛起脸上的桀骜不驯,心中还是一些不服气,面上不情不愿的说道,“君侯大人如此说了,末将不敢不从命。”
林宇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服,但懒得再管这种小事,向钱峰示意道,“将人带下去吧。”
“是,君侯。”
钱峰恭敬的领命后,转头冲段虎狠狠瞪了一眼。
这段虎真是无法无天了!
处理完段虎这个小插曲后,全军合练继续,林宇也不再开口和众人多言演练之法了,而是终于回到正轨,点评起了台下各营的表现。
望着眼前斗志高昂的大军,他没有吹毛求疵,而是不时点头发出赞扬。
直到临近午食,这场盛大的检训才算结束。
由于昨晚彻夜未眠,林宇用过午膳后选择休憩了半个时辰,这才开始在沈远平、钱峰等人的陪同下巡视大营。
边走着,两人可算逮着机会了,边纷纷向林宇诉苦。
如今安陵共有四军,只有他们新编云州军过得最为凄惨,不仅兵甲不足,就连粮草都有所短缺。
先前军饷发放,他们也是四军中被拖欠了最久的,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件事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样一对比,顿时让不少将领觉得不公,心中有所怨言,认为自己是后娘养的,没被当亲儿子对待。
他们大多都是林宇旧部,与林宇亲近,得知这次君侯要亲至新军大营,自然喜不自胜,想借机诉说一下委屈。
可沈远平和钱峰二人担心这群将领嘴上把不住门,到时在君侯面前乱说话,既惹恼了君侯,又伤了四军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是决定由他俩出面亲自陈说。
“君侯明鉴,属下知道眼下各郡百废待兴,郡府支撑不易,属下此番并不是在诉苦,只是新军如今刚创,人心浮动,这般差别做法,总会让下面弟兄们心生不满,虽说这群将领话说得难听,但也言得确是事实,厚此薄彼,总让人以为有嫡庶之别。”
钱峰跟着林宇一路走着,一边禀告着说道。
“大人,厚百姓,百姓只能躬耕田亩,厚将士,将士却是能御敌护土,粮饷为治军之重,大人想练兵,粮饷不得不足,若府库实在捉襟见肘,末将以为……该优先考虑将士们的粮饷。”
沈远平伴在林宇的另一侧,听罢钱峰的话,也跟着说道。
他这些话说得颇有些自私自利,但也的的确确是不少将士的另一番心声。
由于安置的流民过多,安陵府库早已空虚,处于拆东墙补西墙的窘地,最迟也要等到六七月份的早稻丰收,才能重新充盈府库。
此般情况,自然免不了引来将领们的非议,不少人都觉得君侯太过心善,流民庞大而又无用,却似个无底洞一般,将原本应该供给他们的粮草给夺了去。
不知不觉间,林宇已走到了辕门附近,惠风和煦,军旗猎猎作响,四周站岗值哨的卫兵肃然而立,宛如雕塑。
林宇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能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或许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好好查一下,看看在军中散布这些论调的是哪些人。”
这仅仅只是他的一种猜测,可能只是他多心了,但若不彻查清楚,总归是一件隐患。
按下这股疑虑,他接着说道,“此次粮饷一事,军需处曾呈报过我,当时府库空虚,受形势所迫,各军都有拖欠,并不仅是新军独有,不存在内外亲疏之别,但引起将士们的不满,既为军需处失职,也是我的过错,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日后一定不会再出现此类情形。”
“至于流民一事,勿需再言。如今天下汹汹,百姓奔走四方,嗷嗷待哺,愿归我者乃与将士们一样,都是我的子民,我皆爱之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