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前,归离原曾是繁华市集。那时,归终常呼朋引伴到自家做客,招呼众人聚在那张最大的石桌边。”
“鸣海栖霞总是第一个将他新搜刮的宝物摆上桌,说起那家伙呀,性子温和,可谈到喜欢的东西,总是爱显摆。”
派蒙摸了摸大脑袋,若有所思道:“我有印象,竟然是那位鸣海栖霞真君呢。”
留云借风真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了挺高耸的胸脯,思念着往事:“他也是我们的老朋友,老对手了。想起他,又是许多回忆……”
“他一掏出宝物,众人便坐不住了,当即争相点评一番。我和归终自然不会服输,便又各自摆出得意的机关作品。”
“仙人嘛,本就各有本事,难免都有些心高气傲,所以我与鸣海栖霞常常争个不停。”
“他那宝贝都不是自个儿做的,不过是擅长寻宝而已,哪像我,向来都是自己动手。”
不知何时坐在留云借风真君身旁的甘雨,撑着下巴,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皱了皱眉头:“真君,您这是又争上啦。”
留云借风真君扬了扬粉臂,清了清嗓子:“咳咳……跑题了,每到这时,归终她就会开始看热闹,有时加入我们一起吵,更多时候则是拉着大伙儿说些胡话。”
派蒙伸出一根小指头,好奇的问道:“什么样的胡话?”
留云借风真君将两只手放在胸前,微微眯了眯眼睛,仿佛弯成了月牙状,笑吟吟的说道:
“什么都有,有时是【哎呀,你们别吵了,都不如我】,有时则是【等他们两个吵完,咱们就去山下烤肉吃】……”
“她呀……向来想让大家高兴,可倒也有几分本事,说什么样的胡话,居然都不让我觉得讨厌。”
说到这里的时候,留云借风真君扭头看向飞在空中的派蒙,翘了翘嘴,悠悠的说道:
“而且……也从未称我为仙鸟和那个女人。”
派蒙见自己被留云借风真君职责,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支支吾吾道:
“你……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留云借风真君倒也没有计较,而是推了推自己的淡红色半框眼镜,继续讲下去:
“反正我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灶神马科修斯就已将可口的饭菜端了上来。灶神的面子谁能不卖,自然是停下争论,匆忙收拾桌面,推杯换盏。”
“马科修斯的手艺,你们没尝过倒是可惜了,现在想起来也是令人怀念呐。”
说到这里,留云借风真君便是抬起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坐在甘雨身旁的苏沐风,悠悠的说道:
“好到哪种程度呢?大概是比现在甘雨心上人做的菜,还要好上些许,不过嘛,他也快要有灶神当年的手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是灶神的转世呢。”
坐在一旁吃撑了肚皮,正躺在香菱腿上休息的锅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起了头,朝着众人叫了几声:
“卢,卢,卢卢卢卢卢卢……”
留云借风真君继续讲了下去:
“说来,那是我还嫌帝君带来的杯子总是过于方正,不合我习惯。哎,我说,你们能用得惯方杯子吗?”
其他人或点头或摇头。
“你们倒是宽厚,也好,不失为一种美德。”
“灶神的手艺,连我也挑不出毛病。期间,归终又总会起头找话题,说说这个,说说那个,引的欢声笑语不断。”
“这些老家伙呀,各有各的臭毛病,可跟他们吃饭,为什么就是会觉得无比开心呢?”
“我们在高处,就着美酒看日升月落,随后终有一刻宴会结束……”
“歌尘浪市真君时常留下来,跟归终一起赏会花再走,那时的琉璃百合,从这儿到那儿,绵延成一片花海……”
派蒙听到这个新鲜的名字,不禁摸了摸下巴,好奇的问道:“歌尘浪市真君……”
甘雨抚了抚微微鼓起的胸脯,柔声道:“就是阿萍,大家熟悉的萍姥姥。”
“哦……原来是她,现在还真看不出来她以前是个仙女。”
留云借风真君则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旧事,本仙常因机关术与归终争吵,我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本仙曾以聚会为由,邀请最为公正的岩王帝君一评两种机关的高下,帝君却说归终的翳狐机关要略胜我。”
“虽然难以启齿,但本心里清楚,归终在机关术方面确实高我一筹……”
“至于归终与歌尘浪市真君的故事,则要从一个铃铛说起。”
“归终则认为,机关术虽不能完全替代人力谱曲,歌尘浪市则认为,音乐是灵魂之响,是有感而发之物,绝无可能由机关自发生成。”
“二人争执不休,我只得请帝君出面,他收走铃铛,用于操办各项典仪。”
“自那以后,我见她们常到山中聚会,探讨雅乐、机关术与人间种种……”
“但好景不长,后来魔神交战,归离远战火迭起,归终不敌来者,于战中仙逝,等本仙与归终赶至,残垣中……唯有故友神骸。”
“此后,应歌尘浪市要求,岩王帝君将涤尘铃转交她保管。本仙也遵循着故友之念,对她那【归终机】略作迭进,以此怀缅……”
“霄灯几番起落,人聚人散……”
【留云借风真君:你在看什么?归离原吗?】
【萍儿:在看这片山水……】
“人死如灯灭,仙人毅然,或许终有一日,我们都要尘埃落地,回到红尘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