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姑娘和老牛恋恋不舍的分别场面,温巧也为之动容。
这一刻,她在姑娘身上看到了从前的影子,从前的姑娘也是这样善良,这样温柔,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看着极其珍重,甚至是对待那些转瞬即逝的人也是一样。
她忽而明白了为何之前姑娘会对她如此冷漠,甚至还任由她在浣衣房里自生自灭。
其实她不是狠心,这只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而已。
若是温巧留在姑娘身边,即便是不会提起从前的事,就以权如云那般小肚鸡肠,定会想办法除掉温巧。
而让温巧离开迎春园,会让权如云安心不少,也就没想着要了温巧的命,她才能苟活至今!
温巧想着,原来都是姑娘的用心良苦啊!
她从前甚至还有过埋怨姑娘的时候,怨恨姑娘为何不奋起反抗,而是一味的讨好权如云,对她这个贴身女使不管不顾,原来姑娘是有苦衷的,若不如此,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但实际上,这些都只是温巧给自己的心理安慰而已,真正的石之柔就是单纯的害怕,害怕权如云会因为温巧说的那些事实而迁怒于她,害怕接受那些血淋淋的曾经,害怕听到自己的母亲是因为自己的大娘子而死,害怕接受是自己的亲祖母害死母亲的事实。
或许她就是真正的胆小鬼吧?
她从小便生活在巨大的压迫之下,直到死亡,她的一生都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从未有过反抗的想法,也不敢反抗。
她不像石念微一样有母亲撑腰,也不像石熙悦一般有银钱傍身,她唯一有的便是自己这条命。
她不敢去拼,也不敢去想,更不敢为了缥缈的未来而忤逆权如云,也就只有忍受,直到断气的一刻,还在忍!
她甚至都不想让自己的亲妹妹回到石府,回到那个夺走她生命的魔窟中去,她是恐惧的...
温巧想的出神,都没注意到姑娘回首与自己说话,盯着姑娘的眼眸中满是后悔与悲悯,直到谷英用胳膊杵了杵她,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温姐姐!温姐姐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姑娘问你话呢!”
“啊?”
见着温巧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石之柔笑着问道:“你这是没睡好?怎么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温巧被姑娘问的有些尴尬,慌忙回应道:“没什么,可能是晨起没吃东西的缘故,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无妨。”
谷英见状,顺势说道:“那正好,温姐姐留下看家,我陪着姑娘去庄子。”
温巧一听,这怎么能行?忙就要推辞:“这怎么能行呢?我还是要跟着一起去才放心的啊!”
石之柔却很是柔和的安慰道:“无妨,这些人都要跟着去的,不会有问题,你就放心吧,你回去吃点东西,然后帮我看着点工匠们,这院子眼看就要完工了,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还是要你亲自盯着我才安心。”
温巧虽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姑娘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继续坚持,也就答应留下来。
随后,石之柔带着一众女使小厮来到后门处,只有这里老黑才能进入,总不能让一头牛从官员府邸的正门走出去吧,多少有点不合适。
为了让老黑能舒服的到达庄子,石之柔特意找了最大的马车,还让人在车厢里铺上厚厚的一层草料,好让老黑可以直接卧在车厢里,不至于冻着它。
好在老黑很是配合,都不用石之柔去赶,它便乖巧的往车上走,随后石之柔也跟着进入车厢。
这车石之柔还是很满意的,这里的空间很大,刚好可以容纳老黑庞大的身躯,不过自己就要委屈点,只有角落里一点点的位置可以坐,不过石之柔也不嫌弃,只要能将老黑安全送到庄子上,就算是坐在车顶上都是值得的。
由于马车上的位置本身就不是很宽敞,勉强容纳了老黑和石之柔之后便没有了谷英的位置,谷英也就只能跟着车夫一起坐在车厢外,好在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就算是坐在外面也不会感觉到刺骨的寒风。
终于经过一个时辰的颠簸,老黑也是终于来到了接下来的家,刘山庄!
不过老黑下车时可就没有上车时顺利了,咱们就是说一整个昏昏欲睡的大状态,连脑袋都有些抬不起来,甚至叫它都没多大的反应。
一开始石之柔以为是老黑今日起的太早,昨夜没睡好的缘故,可喊了几声都不见它有任何回应,石之柔才发觉到好似有什么不对劲。
从前不论是什么时候,走了多久的路,有多么的疲惫,老黑都是句句有回应的,可今日好似直接昏过去似的,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瘫软在车厢里。
石之柔有些慌了,忙伸手探上老黑的鼻息,发现它的呼吸很是急促且短暂,看上去好似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只是这样的情况她也是从未见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谷英在外面轻声唤着姑娘,半晌没见车里的姑娘有任何动静,刘管事已经等候多时,谷英有些着急的掀开车帘,便看到姑娘一脸慌张的趴在老黑身上,好似在认真的查看着什么。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头一次遇到这种事的石之柔很是焦急的回过头来,语气很是急促的催促道:“快去叫人!多叫些人来!快!”
不明所以的谷英没多想,忙就转身冲着刘管事大喊道:“快去叫人,越多越好!”
一旁的刘管事一脸懵,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下车就要叫人?还越多越好?
见刘管事没反应,谷英又着急的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快!”
“好好好!”
经过谷英的催促,刘管事这才反应过来,忙转身冲着身边的男子说道:“快去啊!等什么呢!”
话落,男子拔腿就往庄子里跑去。
谷英再次掀开车帘,便看到老黑好似很痛苦的喘息着,姑娘也在一旁手忙脚乱的,不知在做什么。
“姑娘,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石之柔身上莫名渗出许多的虚汗,她还从未有过此刻这样害怕的时候,就是面对荣南霜时都没有如此恐惧过。
那是一种害怕失去亲人一般的恐惧,宛若当初见到养父母的尸体同样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