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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个男人没有几个妾室?就算是你舅舅做的不对,她想走便走就是了,何必要用性命要挟呢?”

“母亲!你还看不明白吗?这压根就不是要挟!冀州知府说的明明白白,自打新妇入门,他对她动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厉害的一次都闹到官府面前,是知府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多加劝和,若不然,就凭他这般蠢货,哪有女子愿意嫁给他?还能容忍他到如今这般?竟连自己的命都给忍进去了!”

一听这话,姚昭仪才开始害怕,慌忙祈求女儿:“你可要救救他呀!他可是你的亲舅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叶袁佳翻出一个白眼来,一屁股坐了下来,撇过头去:“我可救不了他,知府眼见事情闹大,在百姓中间闹出好大的乱子,瞒是瞒不住了,便将事情告到了夫君眼前,母亲你也知道,我夫君是个刚正不阿的,他震怒不已,已经带着知府的手信还有百姓的证词去找父皇了,怕是此刻父皇已知晓,就看他如何定夺了。”

听到这话,姚昭仪才算是彻底没了指望,失声痛哭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无非是说女儿这个公主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舅舅弥足深陷,驸马曲段前忘恩负义,当初自己的女儿在官场上对他多有扶持,如今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就将公主的好忘得一干二净。

叶袁佳不愿与自己这个不开窍的母亲多说什么,愤愤离去,石之柔见状也连忙将听得正起劲的宁贵妃给拉走,没叫公主瞧见。

见着没热闹可看,宁贵妃也转头回了长信殿,还不忘吩咐自己的贴身宫人送石之柔出宫。

一路上,石之柔情绪不高,闷闷不乐的样子,纪灵便想起两人在长信殿里对话,没忍住,出言劝慰道:“娘娘莫要多心,我们主子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若是那句话令娘娘不悦,奴婢替她向娘娘道歉。”

正在出神的石之柔回过神来,连忙回应道:“娘娘为人耿直爽快,我是知道的,不会放在心上。”

纪灵见状,深知太子妃聪明伶俐,想必心思深沉些,便也接着说道:“其实旁人都说女子出嫁便是将一生都寄托在郎君身上,奴婢倒有不同的看法。”

此话令人眼前一亮,石之柔转首,好奇看向宫人,她接着道:“奴婢记得史书中曾有记载,商朝时曾出过一位名震天下的女将军,名为妇好,她是商王武丁的夫人,她久经沙场,文武双全,古言道:‘辛巳卜,登妇好三千,登旅万,呼伐羌。’这便是最好的证明,她用自己的战绩掌握征伐之权,就算是不靠着男人,一样可以博出自己的天下,从前奴婢以为后人的杜撰多有不实之处,可如今见到娘娘才明白,有些事不是看起来荒唐便不真实的。”

石之柔不解:“看到我?为何?”

“娘娘虽为内宅女子,却能在大旱来临之际救死扶伤,临危受命之下,还能做到进退有度,惩治贪官污吏,造福百姓,上百把的万民伞众人有目共睹,无一不是称赞娘娘您的美德,堪称女子典范,巾帼须眉,不让男儿,正如那妇好一般,令人敬佩。”

一番话说下来,就连程水都为之动容,石之柔更是想到当初叶靖义曾说的: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即便是女子也不必甘愿屈居人下。

石之柔不由感叹道:“是了,即便是如今,丰奕也有不少女子从商,我家姨娘便是这样一位不依靠男子的奇女子,那些铺子在她手中风生水起,就连内宫中也少不了从她手中采买,她从未依靠过我父亲,依旧可以闯出什么的一片天。”

纪灵面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正是,听闻今年宫中内侍们的衣料便是出自贺老板家的铺子,做工细致不说,就连绣样都是最新的,我那里还有几个贺家做的珠钗,都是娘娘赏的,可见,贺老板生意做的很大。”

说到这,石之柔疑惑反问:“姑姑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纪灵垂眸浅笑,眸底闪过一抹羞愧:“不瞒娘娘,我们这些人自打入宫便是没了退路的,即便是到了年纪,可以出宫嫁人,也成了老姑娘,没人要的,从前的姐妹们多的是为人妾室,受尽主母白眼,日子过的凄惨,可我不愿如此,即便是被人暗中诟病,也要将我这张脸递到主子面前去,就是不愿走她们的老路罢了,娘娘这般的女子,是我所羡慕的,你不用拘束在这四方高墙之中,自有一番事业可闯,方才见着你因着担忧自己的样貌而苦恼,我便想着,就算是娘娘嫌我多嘴,我也要说,娘娘你不必为了任何人而贬低自己,因着你有自己的封地,乃是你自己实打实拼出来的,郡主之名本就是你的底气!比男子重要的多。”

纪灵的一番话点醒了石之柔,想起她从前也是靠着自己,先是斗惨了石念微,又是扳倒了权如云,而后连自己的亲祖母也不放过,甚至逼走了父亲,嫁给了当朝太子,还经营着自己的铺面,得到百姓的拥护,甚至还拥有了自己的封地与封号,这些都是她凭借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可如今,她竟然会因着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便开始忧心忡忡,担忧郎君会不喜欢她,担忧叶靖义会移情别恋,担忧自己的路会走到绝境,这又是在做什么?

从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在内宅之中太久了,以至于她忘却了那些或许于她来说更加重要的东西。

纪灵的一番话可谓醍醐灌顶,让她的眼前豁然开朗。

没想到,内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宫人竟然会有如此豁然的胸襟,即便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也要尽自己所能,为同样身为女子的石之柔指一条明路,使得她从自己的深陷的泥潭中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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