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殊泽的人调查别人时,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镇里头,有人将他在京城的行踪挖了出来。
叶立派在县城里的人,今天回来。
就是之前宋威打电话让护着张顺林的那个人。
要不是有他,张顺林怕是要交代在县里。
而对于那事,叶立也很清楚。
但今天这个人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过去那么久的那件事,而是海城燕家。
“叶老,我收到的消息,是燕家那边的。燕家的五少,带着两个人进了京城。接触的是京城宋家,似乎有联姻的意思。”
叶立皱眉,“燕家到底想做什么。”
宋威站在门外,左右环视。
那人道:“叶老,我担心海城有什么变化。您要不要先回海城主持大局,以免叶家跟着乱了。”
其实话里的意思是说叶家那些人,会趁机跟着作乱。
叶立拧眉。
他并不想现在回海城。
知道叶立想要避开海城那些污糟事,还是劝道:“叶老,该回去了。”
叶立看向门外。
叶钫父子俩正远远的走来。
叶立摆了手,让汇报的人离开。
那人走出去,跟叶钫父子俩打了招呼,匆匆忙忙出门。
叶钫眯着眼,盯了一会才收回视线。
心里盘算着派人跟上叶立的人,挖一挖背后的行事。
家里那么多人盼着老爷子死了分到甜头,可别被哪个先占了先机。
叶钫心里如何想叶立怎么死,面上依然表现出对叶立的孝顺。
他们叶家在那样的圈子混,讲究的是孝义。
叔伯们也讲义气。
要是哪个敢背信弃义,甚至是不忠不仁,很难得到大家的认可。
所以。
在孝义方面,叶家的这些子孙会在表面上做得相当的漂亮。
就像现在。
“爸,我今天给您请了个厉害医生下来做身体检查。不是我不相信您身边的人,我们做子女的总想要个安心,您就给我们这个机会吧。”
叶钫示意身后背着医箱,身穿白衣褂的医生进来。
医生抹了把冷汗,僵硬的笑着。
叶立一看就知道叶钫又在背地里威胁人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不比你们清楚吗。”
“爸,人都来了,您总得让医生大致的做个检查吧,”做了检查,他就能掌握住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了。
叶钫心里那点想法,叶立还能不清楚吗。
只不过他没有戳穿而已。
叶立最后还是让医生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
*
出了小院。
叶钫就将那位医生带到自己的住处。
“怎么样。”
医生放下医箱,抹了抹冷汗,干巴巴的说:“叶老的身体相当的健康,就算是一人打几人也能做得到。”
这个医生是叶钫特地从海城带来的,所以对于叶家的情况,医生很清楚。
所以才会在叶钫面前战战兢兢的。
“不可能!”
先激动叫出声的是叶曜东。
叶钫警告的看了叶曜东一眼,自己也跟着皱眉,“老爷子跑到这里来静养,就是因为身体方面有了不少的毛病,上次你也做过一次检查,分明说过,如果再受一次打击,他会承受不住。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就自己痊愈了。不仅痊愈,还强健了自身。”
老头子吃了仙药不成。
医生又抹了把冷汗。
“叶先生,这就是检查出来的结果,具体是什么原因,我手里的设备也检不出来。”
“真是没用,”叶曜东跟着骂了一句。
医生默认了自己没用。
千万不要将他牵扯进叶家的恩怨。
“爸,老爷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会是跟那个姓盛的女人有关吧?不是说了,这个女人是老爷子的救命恩人吗?其中肯定有发生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我们要不要再查一查这个姓盛的。”叶曜东对盛浅抱有很大的恶意。
所以有什么,第一个就先想到盛浅。
叶钫知道儿子还在恼怒盛浅,所以才会这么想。
“一个乡下出来的小丫头,能做什么。你别在这里添乱。”
“说不定她背后有人呢?”
“她背后能有什么人,”叶钫再次皱眉。
其实叶曜东也不认为盛浅有那样的能耐。
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早就在海城的时候出现了端倪,大家还以为老爷子的情况恶化了。
这次他们再看到老爷子,发现老爷子不仅精神了很多,走路都不打飘了。
正如医生所说。
老爷子能一人打几个。
*
盛浅站在阳光下,抹着汗。
一抹,脸就更黑了。
赵年根拿着昨夜画出来的图,递给盛浅,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你看看。”
盛浅接过,看到鬼画符似的字体,无奈的道:“在学这些之前,我还得跟你请个老师。”
赵年根脸一红:“我,我写的字是不是太丑了。”
“确实是丑,我能看得出来,别人未必,”盛浅走到一边,铺到了黑黑的四方桌上,“这,你给我解说一下。”
赵年根结结巴巴的解说自己画出来的东西。
“你数学方面还得补一补,”盛浅觉得有点天赋还不够,得有这方面的知识。
赵年根听了,泄了气。
垂着脑袋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看他这个样子,盛浅不由一笑,“不用请老师,你自己恶补数学。我让大林在县城给你找这方面的书籍,你自己辛苦点,抽空补一补。”
“我会努力的!”
赵年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少了点傻气的他,此时看上去竟有点帅气!
盛浅点头:“你要是不努力,以后可就没有人看得懂你的图,可别到时候连切割零件这种事还得你自己来。”
赵年根脸更红了。
“你找谁?”
身后不远传来工人的询问。
盛浅扭头看去。
却见那张翠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通过卡位,直接进到了这里面来。
盛浅顿时皱起了眉。
自己一再提醒,不要随便放外面的人进来。
看来守卡位的人没听进自己的话。
盛浅走过去,在张翠莲身上扫了眼,“找谁。”
张翠莲看到盛浅,就笑道:“盛浅,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来找大林的,他在吗?还请帮我把这个送到他那里。”
“这是什么。”
张翠莲忙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白糕!”
“大林不在这,你走吧,这里不是外面的人待的地方。”盛浅淡淡的下逐客令。
张翠莲却皱眉不悦的道:“他一定在,怎么可能不在。是不是你故意这么说?就是不想让我进去找大林。”
盛浅凉凉的看着她。
张翠莲心里一颤。
被盛浅给吓退了几步。
“这里不是你叫嚣的地方,不要影响大家干活,”盛浅声线又冷了许多,“谁放你进来的,责任我会追究。”
张翠莲瞪眼,“盛浅,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是错也是我,你凭什么追究别人的责任。”
“就凭守卡门的人私自放你进来,没有任何防护,你要是出意外死在这里,谁负责?放你进来的人负责吗?”盛浅的声音清冷之极,黑眸里的光更像是一把把冷刃劈过来,吓得张翠莲连连往后退,一屁股坐地上。
她的裤子瞬间就被染黑了,特别是屁股后面。
还沾了水。
看上去就跟拉稀一样。
拉着煤进出的工人,不时的往这边瞟来。
糗得张翠莲脸部涨红。
听到盛浅咒自己的话,又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又羞又恼的张翠莲红了眼圈。
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盛浅欺负了她似的。
盛浅就站在那,冷淡的看着她。
张翠莲也不是胆大的人,被盛浅身上这股气势吓得连连后退,腿肚子还在抖。
她抓起木制食盒,赶紧爬起来就跑。
不走还坐在这里让人欣赏她满屁股是泥的糗样吗?
看张翠莲边走出去边回头,盛浅冰冷的目光并未移开。
等人出了这块地方,她就大步往岗亭的位置走去。
看守卡位的和张翠莲认识。
因为家里一点关系,所以在张翠莲的游说下放了进去。
看守岗亭的是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因为他长得较为壮实,又经人介绍,盛浅才安排了这个位置给他。
男人看到盛浅,瞬间扬起了笑容:“老板!”
盛浅冷着脸问:“规章制度没有熟读吗?”
“啊?”
男人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盛浅道:“那个张翠莲是你放进去的?知不知道她进去乱走,会引起了什么后果?”
没有人带领,乱走一通,陷入地井或是走到危险的地方,谁能救她?
男人的脸色刷地一白。
他也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老板,对不起,这是我的错。”
“规章制度里是怎么说的。”
“私自放行进去,没有内部员工陪同参观,违者开除。”
男人低着头,干巴巴的念出了其中一条。
盛浅看着他。
男人慢慢的脱下自己身上的制服,这身制服是盛浅特地为煤矿的固定人员制定的。
时髦又修身。
男人拿到衣服的时候,还欢喜的穿回家给家里人看过呢。
守岗的有两班,每班分派两个人,请假或者有什么事,可以做顶替。
这个只是其中之一。
今天他值班,就犯了错误。
男人脱了制服,放到了岗亭里,然后沉默的离开了。
对盛浅,却是半句怨也没有。
因为他做了错事,就得承受过程带来的后果。
盛浅转身就叫人顶替了男人的位置。
男人回到家里,家里的老太太忍不住疑惑的问:“卫国,你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何卫国叹了口气,将自己放张翠莲进去的事说了出来。
老太太听完后,沉默了。
“是我的原因,老板早已经有言在先,不怪别人。”何卫国有些闷闷的说。
“张家帮衬过我们家一回,就当是还了他们家吧,只是你工作丢了,以后还得重新找。”老太太也是个明事理的,所以也没怪谁。
老太太满眼心疼的看着何卫国,她心知,肯定是张翠莲拿话刺激,何卫国才把人放进去。
进去前,何卫国还满声警告张翠莲不要乱闯,他先找人进去问过才能放行。
张翠莲自认为自己家帮了何卫国家里,觉得何卫国根本就没资格拦自己,就用了极端的方式跑了进去。
谁知道张翠莲刚进去就被盛浅撞了个正着。
何卫国道:“没事的,我能再找。我一个大男人,可以做的事很多,饿不死。”
老太太却愁眉苦脸,“这事是村长给你介绍的,现在辜负了村长的心意,咱们家给村长送点吃的过去,表示歉意。”
“奶奶,家里哪里还有吃的,您别忙活了,我去找村长请罪。”
何卫国说着就去找村长。
何卫国所在的村叫岭坡村。
岭坡村的村长见到何卫国,也是笑眯眯的,“卫国,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
“村长,我辜负您的心意了,”在村长笑容敛起时,何卫国就将今天的事说了出来。
村长瞪着他,严肃的道:“何卫国同志,这就是你有错在先了,即使你……”后面的话,村长愣是说不出口。
何卫国羞愧不已:“是我的错,不该私自放人进去,还没有人陪同外来人员。”
放行还是另一回事,主要还是没有陪同。
一旦外来人员有什么意外,责任就重大了。
盛浅没有对他说重话,只是让他按照规章制度来执行,这已经是很好了。
村长看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道:“你也是有因在身,才将人放了进去。”
何卫国愧疚得不敢说话。
村长过了会儿,说:“这事既然是你的错,你再跟我去见见小盛老板。”
*
盛浅在巡视运煤的操作时,就听到有人叫住她,说岭坡村的村长来找她。
盛浅一听就知道是为什么而来。
最后还是出去见了人。
看到盛浅,岭坡村的村长就扬起了笑,连声说对不住,又扯了一下身边老实巴交的何卫国。
何卫国又连给盛浅道歉。
盛浅说:“他已经道过歉了,何村长,这事已经处理好,不需要再……”
“小盛老板,是这样,卫国家里有些特殊情况,我一直没给你说,”村长是真心想要照顾一下何卫国,连忙打断了盛浅后面的话。
盛浅在何村长的示意下,走到了一边去说话。
何卫国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何村长。
何村长已经跟盛浅说道:“这孩子以前跟家里去当过兵,他母亲是卫生员,父亲也是兵,都牺牲了……送回岭坡村的时候这孩子的神智就有些不清,好不容易缓过来,家里又出事,他爷爷跟着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一个老太太要他照顾。我看这孩子不容易,上面送回来的时候又嘱咐我多照顾着点,现在看他这个样子,也是担忧。以前这孩子也是个愣的,绝对不会做出违规的事,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人放进去了。”
何村长没提张家曾帮过何卫国家里,张翠莲肯定是用了别的方法让何卫国放行了。
因为受过严重的创伤,村里有些人知道何卫国的弱点,经常通过攻击他的弱点乱他神智。
张翠莲恐怕是在刺激何卫国的情况下,趁机溜进去了。
而这个创伤后遗症,村长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生怕再有什么有心人利用了。
张翠莲之所以知道,完全是因为之前张家帮过何卫国一家,偶然得知。
村长也警告过张翠莲家里,不许利用这点攻击何卫国,更不能宣扬出去。
没想到何翠莲竟然利用了起来。
真是恼恨。
何卫国这个创伤留下来的后遗症,只要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是不可能被刺激得到。
现在看上去,也就跟平常人一样。
盛浅当时看人时,就觉得这个何卫国和其他人不一样。
也没有细看。
现在听何村长一说,就扫向何卫国的手。
“他脑部受过重创。”
何村长一愣,然后点头,“是受过伤。”
何村长一说神智不清的话,盛浅不用给他看,也猜出大概了。
脑部受重创,再加上他之前的身份,以及家人的遭遇,心理创伤肯定会有。
这样的人,容易受到脑部刺激。
只要懂得刺激的点在哪,是个人说几句话就能激得到他。
严格的来说,他一直没有痊愈过。
何卫国其实并不想将这种创伤显摆出来。
他只是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心理疾病和脑部创伤同时存在。
哪怕盛浅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帮得到他。
何卫国感觉盛浅在打量自己,也没敢和盛浅对视。
“他可以留下来,但得写一份保证书。”
“好好!别说是保证书,就是打他一顿也没有问题,小盛老板,实在太谢谢你了!发什么愣,快过来跟小盛老板道谢!”何村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何卫国一眼。
何卫国走过来,说了两句谢谢。
“现在就回去守岗吧,以后碰到张翠莲这些人,你就把耳朵堵上,不必听他们开口说话。”
盛浅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所以只能给他这一句防备的话。
何卫国微微僵了僵,但很快就接受了
看着何卫国小跑到岗亭,重新穿上制服严守的身影,何村长回头来又对盛浅感谢几句。
“小盛老板,你也不用因为刚才那些话就特意照顾这小子,有什么大活,就交代他去办,他一定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只要不刺激到,何卫国就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盛浅点了点头,道:“从场上回来的人,得有工作的保障,这次他犯的错我会扣他的钱,还要交保证书。”
“这是应该的,你就是罚他一年的工资也是应该!”
“大家都看着,我不能徇私,”盛浅解释一句。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得罚,小盛老板,关于卫国的事……”何村长不小心说了出来,担心有人会利用这一点攻击何卫国。
盛浅道:“他的事我会保密,这个请何村长放心。”
“那就太谢谢小盛老板了!”
何村长见何卫国重新回岗位,心也放了回去。
盛浅等何村长离开,她转身去洗了手,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煤灰,钻进棚屋里对琢磨机械的赵年根说了几句,又转身出去。
来到岗亭,站在板门前。
何卫国身形立即绷紧,“老板。”
“没受过正规训练?”盛浅看了眼他不算合格的站姿,问。
何卫国一愣,道:“受训几天就去了,没来得及……回来的几年一直在恢复。”
“几岁去的。”
“十五岁。”
盛浅抿唇。
何卫国小心翼翼的观着盛浅的神色,怕她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
十年左右的时间,对得上。
是那场争端惹的祸。
盛浅道:“一直知道自己的病没好?”
何卫国沉默。
盛浅将一瓶药给他:“觉得难受的时候可以吃一颗。”
“老板?”
“那是过去的事了,这些只能靠你自己去冲破,别人很难帮得到你。”
何卫国捏紧了小瓶子,声音有点哑:“谢谢。”
“好好替我守着岗位,就是对我的谢意,”盛浅指了指棚屋,又道:“以后下班的时间,你可以到里面参观参观。”
何卫国愣住了。
“我,我也可以进去?”
“别人都可以,为什么你不行?”
何卫国笑了笑,看上去有点憨。
盛浅解决了这里的事,想到了什么,就去给张顺林打电话,让他去带点东西回来。
张顺林听到盛浅说要西药,就愣了好会儿,“你要西药干什么?”
“让你弄回来就弄,”盛浅补一句:“拿不到药,就找居百枫。”
“居老板又不是卖西药的。”
“他在县城待了这么久,手里肯定有渠道,别再给我装傻。”
“……”张顺林就是好奇盛浅要这些药干什么,所以才试探的问问。
盛浅晚上回到家,就拿出空白的本子记录着什么。
然后又抄抄写写,一转眼就十二点了。
盛浅搬了些东西进空间,里面那一批衣服取了出来,只留下一些日常穿搭,还有几套新设计出来的,穿的方面不占地方,吃的喝的,盛浅都存储进空间。
免得哪天遇事,想要找这些东西也找不到。
盛浅将空间使用重新分配过后才满意的睡觉。
被遗忘在角落的大猫在盛浅睡下后,也跃上床,在被角边窝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格外的亮!
在盛浅熟睡的时候,叶立那边的气氛却是很凝重压抑。
排站在两边的人,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