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连何定音都变了色,忙将赵宸一把扯住,憋了半天才干笑道:“大都督,赵将军喝醉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哪知赵宸还不知道闭嘴,眯着眼道:“哎,你拉着我作甚?这事儿谁不知道?我不说你不说,大家心里不也……明镜似的吗?大都督今日和咱们说句实话,和那司马超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做了人家的姘头……”
蒋戴大喝一声:“住口!赵宸!何定音!你们两个刚被封为辅国大将军,醉酒闹事胡言乱语,成何体统?还不赶快退下!”
秦筝却缓缓起身,伸手制止住蒋戴的怒喝,蒋戴临机解围自然是好意,但是秦筝却明白,赶走他们很简单,但是如果被他们抓住话柄裹挟,自己弹压不住,以后将很难节制他们,对一个军中将领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
她走到赵宸身前,微笑着道:“保定三年,你父亲病重,你不在床前尽孝,反而与青楼女子暗通款曲,做出丑事,以致父亲被活活气死,举丧期间你行为不谨已是不孝,奸污民女,更属传奇,赵将军这些,可比我那件有趣味多了。”
赵宸见她微微笑着,虽态度和蔼,但气质凌人,一时被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气的满脸通红,秦筝又对着何定音道:“你自认学富五车,自比苏秦,携笔丈天涯,自吹自擂,说自己精诗词,擅啸吟,却一连五年科举考试名落孙山,其中一年干脆以白卷敷衍了事,敢问你的学问在哪里?后来你凭借姻带关系做了北川一小县令,若不是皇上提拔,你何日才会有如今大将军之势?”
赵宸与何定音都是沙场血拼多年,而秦筝毕竟是一个黄毛丫头,乍然听闻她来统帅军马,叫他们如何服气?两人本以为就算不能压倒秦筝,也算在将士们面前冒了回头,让他们对自己格外刮目相看。
哪知道一上来就被人家点了死穴,顿时羞红脸动弹不得。
何定音率先镇定过来,但已流气顿消,惊问道:“你……你怎会知道?”
蒋戴立刻道:“不单你们两人,这军中但凡有些品级的,大都督对他们的品性经历、优劣长短无所不知。大都督本就是军功出身,名震遐迩,难道你们觉得,皇上选的人,会力不胜任?”
何定音连忙道:“万万不敢,万万不敢……”
却听后头传来一声高喊道:“你们这里倒热闹。”
众人回过头,见开口说话的是固温王韩执,而在他身边的正是苏晋。何定音本来就已经面白如纸,万万没想到这一点动静竟然还把皇上和固温王招来了,此刻方知道事情闹大了,更是吓得抖如筛糠。
众人连忙下跪行礼,苏晋温和的抬了抬手,等众人起身,方说:“固温王瞧着你们这边热闹得很,朕也跟着凑个热闹。”
韩执也跟着笑吟吟道:“大都督真是海量,刚才我可全看到了。”
秦筝微微颔首。
韩执转过身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坛子,着人令搬了一坛子,对着秦筝说:“这坛子极酒不知能不能和你们的一比,不过也是我多年珍藏,不远千里运至此处,既然大都督也是爱酒之人,不如送你赏鉴赏鉴。”
有人上前接过,秦筝连忙道谢。
苏晋说:“子极酒可是他的心头爱物,今日他将这百年佳酿赠予你,让朕想起孝帝对子敬说过的一句话——金杯共饮,千古一臣。”
连子敬是孝帝时期的名臣,十王之乱时,危急关头,全靠连子敬四方借兵,勇夺十关,血拼六年,力保孝帝,孝帝大宴群臣曾赐金杯琼酒,说了句:金杯共饮,千古一臣。足见对他的倚重赞赏。
这个典故众人皆知,苏晋此时提及,稍微有点脑子的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听韩执又说:“皇上不是经常夸赞大都督是璟国之柱吗?如此说来,臣这坛子酒还真算送对人,送对时间了。”
两人看似无意的闲聊,却将对这个新任大都督的态度表露无遗,皇上对秦筝的信任,稍微近君侧的人早就有所耳闻,但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连一向不轻易表态的韩执都如此尊崇秦筝,这就更值得人注意了。
武将们不同于文官,不会那套九转肠子的事,心里想什么都摆在脸上,那句“璟国之柱”一出口,这些人的表情可就都变了,有的是赞成,有的是嫉妒,有的是不服,这些表情都被苏晋看在眼里,他一掠而过。
人人心里却也都明白,眼红、生气都是白搭,蒋戴刚才一句,大都督是军功出身,就算还没让赵宸之流明白过来,眼下苏晋与韩执一主一下说的这些话总算能让他们明白过来了。
这个大都督的后台还真不能小觑。
苏晋对着韩执道:“咱们在这,他们也不自在,不如固温王陪朕出去走走。”
见苏晋走远,蒋戴回头喊道:“来人,赶紧将这两个醉鬼拉出去。”
亲卫轰雷般答应一声,何定音已抖成一团,对着秦筝颤声乞求:“大都督恕罪,今日……”
秦筝只微笑不语,人被强行拉了下去,蒋戴不禁道:“这种人,留在军中就是害群之马。”
秦筝倒是不在意的一笑,“兵者自古多痞也,如果都是忠厚老实人,还用统兵的将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