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已经说服了如此多的人了吗?”
浑玉看了一眼眼前的各色东西,这其中每一件都是信物。
来自于大纪的某一方势力或者某一处被册封的山水神明。
“纪鼎无道,天下苦其久也,而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纪雍习惯性的搓了搓手,将怀中的暖炉抱得更紧了些。
“南方潮湿,世子若是畏寒,还得多添些衣裳才是,我还记得多年之前,我随我父亲前往盘龙道安城州的静心园之中拜访过世子。那时候的世子便是如今的模样,只是眨眼便是好多岁月,我父亲已经战死在了这片土地上,我也穿上了甲胄。唯独世子,如此多年,未见沧桑。”
浑玉说着看向了纪雍。
“被遗忘的人想要让人记起过去,但是纪鼎却不愿提起过去,这便是南方久不安宁的原因。我们大纪的士兵本也不该将利剑对准这些曾经的伙伴。”
纪雍眉头紧锁,悲天悯人。
“世子说得不错,若是有可能,我浑家愿意放弃今日的一切,宁做盛世的平民。这些年来,南郡十二道,家家有素衣,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埋满了我南军男儿的尸骨,世子可知道,你今日的抉择无疑会让大纪再次掀起战火。”
浑玉依旧端坐着。
虽然眼前的纪雍并非王储,但却也依旧是皇室,纪家宗亲。
“要成大事,必须是要流血的。”
纪雍皱了皱眉头。
他的一只手不经意间打在了暖炉的气口。
炙热的热气烘烤着纪雍的手掌,但纪雍却仿佛未曾察觉一般。
“可世子就一定能够确定,自己做的是对的吗?”
浑玉看向纪雍。
“南候的意思是?”
纪雍用力捏住了手中的暖炉。
铜制的暖炉在纪雍手中发出嘎吱的声响。
“我的浑家祖辈都为纪家和大纪百姓镇守南疆,浑家祖辈都紧随着王的脚步,尊崇着王的命令。”
浑玉说着站起了身来,他的右手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南候莫非是要冥顽不灵?”
纪雍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浑玉。
“非是冥顽不灵,只不过是尊崇我浑家祖训罢了,世子能够隐忍百年,直到如今才露出獠牙和利爪,那么自然不会冒着风险来我这里,世子既来,那便是已经做好了我不答应的准备。浑玉又怎好辜负了世子的好意呢。”
浑玉说着站起了身来,他整理了下盔甲,伸手握住了腰间的那柄长剑。
“浑玉,我与你父亲乃是好友,你又何必如此。”
纪雍叹了口气。
“世子殿下,无论是我还是我父,在今日都只会做出一个决定,毕竟,我们并非是我们自己,我们代表着浑家代表着大纪镇南军。还请世子赐教,浑玉斗胆冒犯!”
浑玉说罢,拔剑便刺。
他周身的血气上涌,剑快得只听得见阵阵风声和残影。
“以下犯上,浑玉,你在找死!”
纪雍身后的屠远猛地向前,伸手抓向浑玉手中的利箭。
身在镇南军大营之中,为了不吸引周围士兵的注意,屠远并未施展法相天地的神通。
可即便无法使用自己最强的神通,屠远也毕竟是天灾的实力。
他伸手抓住浑玉手中的长剑,浑玉即便用力也无法拔出。
浑玉乃是兵家之人,若是调动镇南军,他的实力自然远非普通天灾能比,但是此刻不调动兵士,他的实力甚至比不上不曾使用法相天地的屠远。
“浑玉,若是不调动镇南军,你已经输了。”
纪雍依旧端坐,看向浑玉,开口说道。
“今日的选择乃是我一人所为,镇南军乃是大纪南边的门户,若以镇南军面对王室出手,那便坏了镇南军这许多年养的气,气一坏,整个大纪南面危也。”
浑玉一手点在自己的心口,周身的血气翻涌,手臂猛地用力。
只听当啷一声,浑玉不仅将自己的长剑拔出,甚至在屠远手中留下了深深的伤口。
“浑家可真是我大纪的忠臣呢,只是不知道若是你祖父有灵,得知你如此忠于纪鼎这个谋朝篡位的小人应该是何想法。”
纪雍一声冷笑,站起身来。
“龙象班若!”
纪雍放下怀中的暖炉,一步踏像前方。
只是一脚便在地面之上留下了许多裂纹。
纪雍整个人呈弓形,双拳犹若牛角装,打向面前的浑玉。
浑玉横剑在前,却只听得当啷一声,长剑被纪雍一拳打得弯曲,整个人连连后退,直接退到了军帐的角落。
“浑玉,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你浑家以及镇南军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消失好了!”
纪雍说罢,追身上去,一拳打在浑玉的胸前。
浑玉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硕大的中军军帐瞬间坍塌。
军帐坍塌带来巨大的声响,周围的镇南军兵士不到三分钟,便迅速整备齐整,聚集在了周围。
无数的兵士身上的力量犹如一张大网将周围包裹,一名名兵士身上的势集中在了浑玉的身体之上。
被军帐包裹的浑玉站起了身来,方才被纪雍一拳打中,浑玉的胸甲已经凹陷,整个人受了重伤,但是此刻,镇南军的力量纷纷涌向浑玉,浑玉身体之上所有的伤势在此刻瞬间好转,转移到了数十万的兵士之上。
这等伤势,在一人身上或许算是严重,但是若均分给十万余人,便什么也算不得了。
“世子殿下,你何必逼我!”
浑玉从尘烟和军帐的破布之中站起。
他挥手喝退身后要围拢的将士以及要上前将他扶起的副官。
“浑玉,无论黑白你总得做个抉择,若想如玉变得洁白,一尘不染,怎么可能既浑浊又干净呢?”
纪雍看向浑玉开口问道。
此刻的纪雍不在如同表面上的那般年轻,他的言语和眼神流露了他一个两百余岁世子的风霜。
“该死!”
“镇南军大营之中,也敢撒野!”
“结军阵,杀了这个狂徒!”
四周的将官们纷纷怒吼,这些中低层的将军并不知道纪雍的身份,或者他们即便知道纪雍的身份也会如此。
在镇南军军士的心中,与他们一同作战,同吃同睡的浑家远比远在皇城的纪家更值得他们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