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苏月明没有再去苍山。
百里东君在事了之后,便带着玥瑶去了海外仙山,连雪月城都没有回过,说是访友,顺带找寻酿酒的材料。
无心和叶鼎之也终于父子相见,两人就在东归酒肆,聊了整整一夜。
司空长风又坐回到了他那些账本面前,将暴露出来的那些世家、门派的财富,不声不响地削去一笔。
苏月明与君玉相互依偎在城主府的一座小院之中。
“你说,这个天下未来真的会变得更好吗?”苏月明轻声询问。
君玉揽着她,望着天边的明月:“你不是说过吗,他会让北离变得更好。”
“可他并不想当皇帝。”苏月明轻叹一声,“就和当年的琅琊王一般。”
“不,虽然只是初见,不过他和琅琊王不同,他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也并非称霸天下之君,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客,但江湖客,未必不能让天下变得更好,他,就是悬在未来皇帝头上的那把利剑。”君玉伸手摩挲着她的发丝,搂着她的手臂也越发用力。
苏月明忽的想到了父亲曾经给她讲过的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人,天赋卓绝,举世无双,同辈之中少有敌手,他出自一个家族,本该锦衣玉食,然而却肩挑了整个天下。
在瀛洲来客降临之时,是他召集了天下英豪,将那些所谓仙人挡在了南海之滨。
他有一个志向,匡扶天下正道。
很俗套的志向,这样的志向一般出现在那些话本、小说当中。
然而他,却将这句话放在了心里。
他曾经说过这样一番话:“我希望有一天,人们可以永远选择站在正义的这一边,而不是站在强者的这一边。”
他就是那么天真,因为世人的选择总是那么令人失望,所以他提起了剑,成为了那天下第一。
“只要我永远恪守正义,那么人们就不管怎么选,都是站在正义的这一边了。”
如此气概,令人神往。
在他之前,不知是否还有古人;但在他之后,确不见来者。
那个人叫做苏寒。
苏月明的爷爷。
“你真的认为他能够做到吗?”苏月明扭头望向君玉。
“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在青城山最会望气的小道君那里学了几分望气之法,你之所以选定他,想必也是因为你望过了他的气,不是吗?”君玉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我虽不知你心中藏着什么,但未来无论怎样,我都随你一同面对。”
“好,明天出发,去昆仑!”苏月明忽然道。
“昆仑?!”
……
苍山之巅。
雷梦杀一家四口人都坐在石亭之中。
李寒衣将那一枚代表着天启四守护之一,东方位青龙的令牌放到了雷无桀的面前。
“二十年前的八王之乱中,我与你父亲都因琅琊王的关系,站在了如今的明德帝身边,我们因为护着他杀入了平清殿,助他登上了皇位,所以你父亲成为了八柱国之一,而我,与另外三人成为了天启四守护。”
“我们曾答应过琅琊王,要把这四守护的位置传下去,这是我的令牌,不过小桀,是否履行守护的责任,在于你。”李心月将自己夫君和两个孩子的手都叠放在桌子上,“我只希望,我们一家能够团团圆圆。”
说话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桌面。
雷梦杀的回归,算是意外之喜,也正因此,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走上那样一条守护的道路。
“爹,娘,这份责任,总该有人来承担,姐姐身后还有雪月城,这块令牌,就交给我吧。”雷无桀抽出自己的手,将令牌握在手中,他起身来到悬崖边上,朗声道:“从今日起,我就是这一任的天启四守护,东方位,青龙,雷无桀!”
……
城主府。
“爹爹。”司空千落一身黑衣,手持银月枪,大大咧咧地闯进了书房。
看着她这一身装扮,司空长风哪还不知是何缘故,无奈只能放下笔,从桌子后面走出,在圆桌旁坐下,又示意自己女儿坐过来,“你知道他们要走了?”
司空千落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恳求。
“唉。”司空长风轻叹一声:“好,我答应你。”
“谢谢爹爹!”司空千落连忙立住银月枪,扑进了他的怀抱,娇声娇气地撒着娇:“爹爹你真好!”
“哈哈哈,乖女儿,出城归出城,爹爹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说着,司空长风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令牌,上面是一只沐浴在烈火之中的朱雀。
“这是什么?”司空千落疑惑地接了过来。
司空长风笑着解释道:“当年有一个少年手持长枪,杀出了一条通往太安殿的血路,那个人就是我了,当时他们唤我朱雀,我不喜欢,可惜争不过心月姐姐,不然此时给你的就该是青龙的令牌了。”
“朱雀?青龙?”司空千落眨了眨眼睛,猛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是……那个吧?”
“明日出城,这就是你新的身份,朱雀,司空千落!”说这话时,司空长风的身上罕见地又出现了一丝少年意气,可惜很快就又消失不见。
司空千落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才不管那个人是谁,若是我看不惯,绝对不会出手相助。”
“如果那个人,是萧瑟呢?”司空长风揶揄地看着她。
“萧瑟?萧!他他他……”司空千落的舌头都仿佛打了个结,到最后也没把话说完。
直到司空长风重重地点了下头。
……
城主府的一个小院中。
一棵参天古树之下,坐落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
两个黑衣人相对而坐,细品着茶水,桌上放着一块令牌,上面是一头巨龟,然而尾巴却是一条青蛇。
“当年琅琊王赴死之时,将六皇子萧楚河托付给了我们天启四守护,而你,就是我选定的传人,这块令牌,现在就交给你了。”中年人抬起头来,迎着月光,赫然正是唐门唐怜月。
原来自那场乱象之后,他便一直留在这里,等的便是今天。
“师父,你如今把令牌交给我,难道是……”唐莲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那个心思极重的少年人。
“是的,他出现了。”